十天一次例行彙報,是休伯格前往老宅的頻率。但僅僅隔了兩天,他又一次來到這幢仿古式建築内,跟随傭蟲穿過熟悉的長廊,來到元帥的書房。
哈雷爾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才緩緩睜眼。
傭蟲無聲地合上門,屋内隻剩下一坐一立的兩名軍雌。
“查到了?”
休伯格恭敬地低着頭,目光落在前方的地闆上:“卡洛斯在回到中央星系前,取道第三星系和第七星系,自第八星系而來。我們的探測器幾次捕捉到他的星艦,大體拼湊出行動軌迹,是從南方出發的。”
說完這段話,他半天沒等到哈雷爾的回複,于是硬着頭皮繼續講下去。
“第八星系南方有12個宜居星球,216個能源星,如果卡洛斯巡察的是某個能源星……”
“夠了。”
聽他越講越走偏,全然不得要領,哈雷爾徑直打斷,轉而問起另一件事,“那個主播的坐标呢?”
休伯格面上浮現出一絲尴尬:“額……我派蟲在他直播的時候解譯了數據流量傳送包,但是在搜索參數的時候無法定位到IP數據。想要溯源以往信息時,搜索程序也像是被什麼攔截了。”
總而言之,就是什麼都沒搜到。
廢物。
哈雷爾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吐出兩個字。隻不過休伯格始終垂着頭,沒能看見。
休伯格在令蟲坐立難安的岑寂中等待着,額上漸漸浮起一層薄汗。
“動動你的腦子,卡洛斯為什麼要親自去第八星系,還在那裡待了一個月。”半晌,哈雷爾的聲音才在書房内響起,“再仔細想,有什麼地方,能夠攔截第一軍的信号。”
他的語氣乍一聽和剛才沒什麼變化,隻是多了些不耐煩。休伯格的冷汗卻唰得下來了,心中的慌亂逐漸放大。
以往幾十年的經曆告訴他,這是元帥動怒的表現。
“難道是卡洛斯?”
哈雷爾懶得再一步步引導:“卡洛斯在一個月前就找到了那個助眠主播,而你又在做什麼?”
卡洛斯……又是卡洛斯……
這個雌弟的名字自少年時就橫亘在休伯格面前,如同一座永遠無法逾越的山峰。如今他已經是哈雷爾家族的叛徒了,為什麼雌父還要拿他和自己比較!
休伯格的胸腔充斥着憤怒與惶然,卻無論如何也不敢表現出來,隻得壓抑着情緒問:“那個助眠主播有什麼特别之處嗎?”
聞言,哈雷爾撩起眼皮冷冷地掃了休伯格一眼,徹底失去耐心:“滾吧,弄清楚了再來見我。”
自從被選定為繼承蟲以來,休伯格還沒被哈雷爾這樣毫不留情地斥責過。他不可置信地擡起頭,嘴唇蠕動着想要再說什麼,卻被推門而入的傭蟲不由分說地“請”了出去。
書房内響起一聲低歎:“真是蠢貨。”
木質雕花擋闆忽地動了,從後面走出來一隻和哈雷爾差不多年紀的雄蟲,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在他身後,牆面又緩緩恢複原狀,看不出一絲縫隙。
“雄主。”哈雷爾立刻站起,走到他身側,伸手替他按着肩。
雄蟲用鼻音應了一聲,懶洋洋的:“休伯格這孩子,在戰場上還算有能耐,怎麼這麼蠢?”
哈雷爾輕聲道:“若隻是蠢,也就罷了。他最近越發不老實。”
雄蟲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咯咯笑起來:“上一次,我在後面看到他瞪你了。”
“所以才要打壓。”
哈雷爾将自己的雄主攬進懷裡,語氣随意,像是在唠家常:“波昂也大了。您還記得吧,那個A級的雄子。前不久我去拜訪陛下時,五皇子也在,陛下似乎有意與我們聯姻。”
雄蟲露出思索的神情,似乎在想波昂是哪個雌侍底下的孩子。他神色倦怠,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不管這些,都随你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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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昂回到家時,客廳内一片漆黑。他以為沒蟲,随手摁亮了燈,卻被沙發上坐着的軍雌吓了一跳。
“雌父?”波昂親親熱熱地挨着他坐下,“在底下坐着,怎麼也不開燈?”
小雄子紅寶石般的眼睛望着軍雌,眼中是毫不作僞的關心。
軍雌沉默片刻:“波昂,你快要19歲了。”
波昂不知雌父為何忽然提起這個,但還是乖乖點頭:“嗯嗯……”
軍雌澀然道:“也該娶雌君了。”
“——嗯?”
波昂的話音還沒結束,尾音蓦地上揚,轉為一個驚疑不定的聲調。
“雌祖父決定讓你與五皇子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