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川規矩地站着,手中還拿着一雙快箸,他一雙星目看着慕宜,不同于先前那般冷漠,好似他的眸子中,有了些溫度。
隻見他搖搖頭,“娘子既問,便有其中的道理。”
慕宜聞言,一瞬将眉頭緊蹙,扭過頭到另一邊,不再望向他。
她沉默良久,而後話語中有些不悅,開口道:“我不喜歡你這樣。”
衛川一怔,慕宜一向脾性好,他從未她慕宜這般模樣,顯然是真生氣了的,回想方才的舉動,卻不知自己是哪點讓她心生不悅,故而直接問道:“屬下愚鈍,不知娘子指的是…… ”
果真愚鈍。
慕宜擡首,緊蹙的眉頭仍未松開,丹唇微微嘟起,“不要我說什麼便是什麼,你也要有你自己的想法。”
她不喜歡身邊的人隻會聽話,玉淨便不會如此,如今她把衛川看得同玉淨一樣重要,若是衛川隻會聽話,那便同其他下人毫無區别。
“那…… 娘子為何要這般問?”衛川說得有些猶豫,他似懂非懂,不知她是否是在方才的問題上心生不悅。
“因為我總覺得你同我爹爹相識。”慕宜望着他道,“我的直覺對嗎?”她望着他的眼眸,這次不再給他回避的機會。
“對。”衛川沒有猶豫,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雖在心中猜測過無數次,但親耳聽到,還是讓慕宜怔了怔。
“那……你們是什麼關系?”慕宜說得有些猶豫,若是接着問,好似有些顯得得寸進尺。
可衛川早已想到,若是不明說,她便會一直糾結,何不解了她的惑。
故而他開口道:“都督與我的一個故人相識,是那故人引見,他才同意我進都督府。”
慕宜恍然大悟,“所以你同我爹爹本不相識?”
衛川颔首,“現下可解了娘子的疑惑?可能好好用飯了?”
解了心中之惑,她的心好似一下輕了不少,眉眼彎彎,應聲道:“嗯!”
日頭逐漸落下,安靜的春華院内隻聽得樹葉沙沙作響,少年不緊不慢地替少女布菜,而少女也胃口大開,并未浪費一絲一毫。
用完的吃食撤了下去,待府内開始掌燈,慕宜便同玉淨行至正院去。
且剛進院,便見滿地的箱籠,林媽媽瞧見她來,趕忙上前相迎,“娘子先進屋,主母還在三清面前拜着呢,老奴去同她道一聲。”
慕宜道好,不多時顧氏便進來,方一進屋,便将她拉過。
“今日之事全城皆在議論,沒成想那趙家孩子竟是這樣的,連你爹爹都被騙去。”顧氏怨怪,“雖不體面,但好歹也還了你清白,也好在你未同他看上眼,不然日後過了門才顯露這脾性,叫阿娘可這麼是好。日後啊,還是不可掉以輕心,需好好替你挑選夫婿。”
“阿娘說的是。”慕宜握住顧氏的手,以示寬慰,“我瞧着這事兒急不得,若是急了,叫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來,徒增爹爹同阿娘你的煩惱。”
說到慕崇瞻,現下已掌燈,按理他應回府了,可方才過來時,見書房也未點燈,她問道:“今兒怎麼未見爹爹?”
顧氏撫了撫慕宜的發,“你爹爹近些日子甚是忙,天還未亮便出府了,又極晚才回來,自你爹爹升任都督以來,還未見過這般情形。”
“我去尋他時,他亦不得空見我,阿娘需讓他仔細身子,莫要操勞過度了。”慕宜道。
顧氏颔首,“阿娘知道。”
慕宜啜上了一口熱茶,朝院外瞧了瞧,“方才來時,瞧見外頭有許多箱籠,那是做什麼的?”
說到此,顧氏歎了一聲,面上略有些許無奈,“那些呀,趙司馬家送來賠禮的,雖結不了親,但官場上難免打交道。”
顧氏頭疼于此,她實在是不願收的,自己一個寶貝閨女,竟被那趙文煜這般造謠,她何等心疼,可又不得不為了慕崇瞻着想,若是不收,叫兩家日後實在尴尬。
慕宜見她這般,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既送來了,還需得瞧瞧裡頭哪些貴重的,沒得叫人知道直接搬庫房裡,當這個禮白送了。”
顧氏看着她,面帶笑意,她雖性子天真,但規矩禮節上,處理得甚好,不能讓人挑出錯處。
二人寒暄了一會兒,慕宜便往春華院行去,待路過那幾個箱籠時,瞧見幾個婢女在清點,其中一個箱籠裡放了個琉璃瓶,瓶口方正,而瓶身卻是圓的,一時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在那箱籠面前止住步子,将那琉璃瓶取出細細端詳。
少見的瓶子,用來泡些樹葉正好,搬到庫房無人用實在可惜。
思及此,慕宜便将這琉璃瓶拿回春華院,院内的耳房是她用來處理葉脈的地方,方一進院,她便朝裡行去,将玉淨替她收集的銀杏葉放進去,又添了些水,才回屋内。
翌日便哪兒也不去,隻呆在耳房裡,耳房裡的木架上放滿好些個瓶瓶罐罐,隻為了泡些樹葉,這是她鮮少感興趣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