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聞言一愣,神色開始緊張,她話語顫抖,俯下身來望着慕崇瞻,“你同我說清楚,如今已到什麼境地了!”
她體貼丈夫這段時期的辛苦,相信他會處理,便也從不過問,哪知連兩個兒子都搭進去了。
她開始怨怪慕崇瞻,看着他憔悴的面色,竟也心軟一分,“你給我個準話,最後到底會如何。”
慕崇瞻掩面哭泣,半晌才道道:“同陸家那般,且……很快了。”
顧氏跌坐在地上,二人就這般無聲哭泣,直到叩門聲響起。
外頭傳來林媽媽的聲音,“家主主母,小娘子來了。”
而後聽得慕宜問道:“爹爹阿娘,我能進來嗎?”
她的話音清脆而悅耳,一瞬便将顧氏的思緒拉回,二人拭去淚水,整理了一番,才道:“進來罷。”
屋門打開,慕宜進來乖巧地同他們二人行禮,她手上拿着賬簿,得了顧氏準許,便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阿娘讓我算的那些賬我已然算好了,請阿娘過目。”慕宜上前将賬簿放置顧氏跟前。
這一個月以來她日日在學,隻因這是衛川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她定不能辜負了他。
顧氏略略翻開,因着方才的事,她并無心思看着賬簿,看着慕宜的臉龐,她五味雜陳。
慕宜生得清麗,俞州各世家的女郎站在一起,她也是頭等的好樣貌,若真如慕崇瞻所言,她不願慕宜牽扯進來,無論如何也要保下她。
故而她看着賬簿輕輕颔首,對慕宜笑道:“蓁蓁是愈來愈熟練了,日後出閣,也定會叫旁人刮目相看。”
“阿娘~”慕宜嗔了一下,示意她莫要再說此事。
可顧氏不同往日那般,現下神色肅然,“阿娘替你相看了滄州表姨家,明兒她們母子二人來俞州,訂了八仙樓的雅間,你屆時要好好打扮一番。”
慕宜的滄州表姨自幼與顧氏交好,她前些年同顧氏表示很是喜歡慕宜,若是得慕宜這一兒媳,定會好生相待,顧氏覺着滄州遠,此事便就此作罷,如今得知慕宜還未婚配,朝中之事又有耳聞,便擇了日子,再跑來俞州一趟。
“不要。”慕宜搖頭,“阿娘最是疼我的,怎舍得讓我去滄州這麼遠的地方?”
聖上隻是想要慕崇瞻的命,若慕宜遠嫁滄州,興許能躲過一劫。
顧氏怕她不答應,沒再強求她,想着等時機到了,再慢慢同她說如今慕家的處境,“阿娘隻是有這個想法,無論嫁與不嫁,人家是客,來了俞州我們還是得招待,你也不能失了禮數。”
聞言,慕宜道“是”,禮數麼,她知道怎麼做。
屋内靜默,慕崇瞻終于發話,“你可好好考慮這門親,那孩子品性不錯的,先前趙文煜一事,是爹疏忽了,害你平白被人議論,但你表姨與你阿娘關系甚好,知根知底的,日後也免了許多矛盾。”
慕崇瞻知道顧氏的意思,便也開始考慮起來,嫁去滄州,不失為一個辦法。
在大事上,慕宜一向聽慕崇瞻的,如今他發話,慕宜竟也沒那麼排斥。
翌日天還未亮,慕家的見面禮便備好在正廳,隻等天亮後去往八仙樓。
春華院内玉淨替慕宜梳洗完畢,如今已到深冬,昨夜落了一夜的雨,玉淨替她取了一件金絲雲紋披風。
“娘子且稍坐,奴婢去瞧瞧馬車備好了嗎,待備好了再去,外頭冷。”言罷,玉淨便往外走去。
等了兩刻鐘,仍不見玉淨回來,慕宜将披風披上,而後打開屋門,大雨落在院中,打濕了院内的每一處,這個時節鮮少會落這麼大的雨。
慕宜笑笑,正欲探出手去接那落雨,隻見玉淨跑得急,摔落在春華院門口,油紙傘滾在一旁,還未等慕宜上前,玉淨便即刻起身朝慕宜跑來。
她跑得很急,大口喘着氣,語氣頗為着急,未駐足在慕宜跟前,而是直接往屋内去,拿起一個囊袋,将平時慕宜着的衣服一應收起。
雨水從玉淨的發絲上滴落,她一身衣裳全然被打濕,竟的顧不得先收拾自己。
玉淨這番異樣,慕宜有些疑惑,随着她進屋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官兵…官兵朝都督府來了,娘子快收拾行囊,跑……”玉淨說得急促,手中動作依舊未停。
簡單幾件衣裳及絨毯子裝好,玉淨快速将囊袋綁起。
慕宜愣了一瞬,想起以前的那個夢,反應過來後回身朝正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