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搖曳,映出屋内二人的影子,二人此刻皆臉頰绯紅,屋内的氛圍略顯怪異。
因着慕宜話音落下之時,衛川便愣在原地,見他許久未做解釋,慕宜便垂下頭,用纖指攥了攥領口。
他幫她換了衣裳,那豈不是什麼都瞧見了?
思及此,慕宜的面頰更紅了,她有些不知所措,雖知他是好意,但日後不知怎麼面對他。
她垂着的眸子微微擡起,隻見衛川此時穿着官袍,同以前在幕府時不同,那時他常一身玄衣,很是有劍客氣息,可如今這一身官袍,顯得他更有威嚴,他身量高大,又因着習劍的緣故,寬肩窄腰,身姿挺拔,很是養眼。
此時他背對着她,慕宜看不出他的神情,隻見他的手微微一抖。
慕宜更加坐實自己的想法,耳緣處的紅暈漫的更開來。
然後聽得衛川輕咳一聲,他咽了咽口水,開口道:“是燕扶柳替娘子換的,這身衣裳也是她的。”
府中隻燕扶柳這一位女子,且又是他信得過的人,他顧及小娘子名聲,且他一個大男人實在難為情,故而此項任務便交給燕扶柳。
慕宜本還在忸怩之中,聽到他說時還未反應過來,待過了一瞬,反應過來時,那面上的紅暈竟漫到脖子上去。
她在做什麼?!
她竟問出了這一問題,甚至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正要說服自己,他不過是為了她的身子着想。誰知竟是她自己多想了!
此刻慕宜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可這屋内沒有地洞,隻好扯過錦被蓋住自己。
她很尴尬,不知說些什麼,把自己全身捂在錦被中,又覺得這樣不夠,起身把那密不透風的幔帳放下,隻要看不到衛川,她并不覺得尴尬了。
“衛川……你出去……出去。”她話語逐漸變小,十分窘迫。
本是十分難為情,但看到慕宜此時的情形,衛川反而覺得有些好笑,他能想象幔帳裡的她臉紅成什麼樣子。
“娘子好生歇息,明日約莫午時才啟程,待明日早上再收拾行囊也不遲。”衛川回首看向那被幔帳緊緊遮住的架子床,勾了勾唇角。
平日慕宜定會回應他,可現下卻遲遲不見幔帳裡頭的回應,過了一瞬,衛川才道:“我走了。”
聽到屋門阖上的聲音,慕宜才從幔帳裡探出一顆腦袋,她撇了撇嘴,欲哭無淚。
日後要怎麼面對他?這比叫他給她換衣裳還要難為情。
這一夜慕宜睡得并不好,及至第二天燕扶柳來叩門喚她起身。
她雙眼惺忪,燕扶柳見她這般,問道:“娘子昨晚沒睡好?可是又做了噩夢?”
燕扶柳不知她的遭遇,但衛川同她說,慕宜家中家道中落,父母皆已故去,實在是可憐的,人受刺激時,便會做噩夢,她也經曆過,故而她更同情慕宜。
“嗯。”慕宜的聲音很輕,她想起昨夜的事,并未告訴燕扶柳,而是順着她的話說:“昨夜外頭狂風呼嘯,我有些害怕。”
“衛大人昨夜竟沒守着你嗎?”燕扶柳将盥洗盆放在案幾上。
慕宜沉默一瞬,是她叫他走的。
燕扶柳見她不說話,怕她心裡多想,寬慰她道:“此次回京很匆忙,永州這邊還有許多事物未處理,衛大人許是昨兒連夜處理去了,娘子莫要多想。”
“我知道的。”慕宜道,而後走到案幾前,自己拿起帕子沾上溫水,擰幹後擦了擦臉。
這些事往前都是玉淨替她做的,她隻要做一件同以前相似的事,便會覺得傷感。
她心裡覺得愧對玉淨,若非是玉淨用生命替她争取逃跑的時間,她早已命喪在那官兵的刀下。
不多時,燕扶柳又取來一些早飯,“娘子洗漱後盡快用飯,車馬約莫一個時辰後備好,屆時便要出發趕路了。”
燕福柳知道她身子剛好,更為需要好的睡眠,故而來叩門時,已是巳時三刻。
慕宜道“好”,待用完飯,便見燕扶柳拿了好幾套衣裳,隻見她一一擺在慕宜面前。
“娘子來時并未攜帶衣物,衛大人喚我做了幾身衣裳,不知是否合身,娘子試試,若是不合身的,便不必帶上了。”燕扶柳道。
這幾套衣裳裡,有一套是她那日逃命時穿的,已然洗得非常幹淨,上頭的血迹及淤泥早已不見蹤影,慕宜看到之時心底無端湧起恐懼之意。
“不,這套不要。”慕宜别過臉,不願再去看。
燕扶柳瞧出她的不喜,趕忙将那一套衣服拿起來。“其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