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旁人談及慕崇瞻,慕宜還有些驕傲,他爹爹鞠躬盡瘁,為國為民,俞州城的百姓皆十分敬他,可聽到了後頭,卻是将他爹爹說成一個惡人。
慕宜忍不下去,已然起身,正欲開口辯解,便被衛川一把拉下,直直坐在了凳子上。
他拽的有些生疼,慕宜皺着眉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喚了小二來結賬,見慕宜有些生氣,他便放緩了語聲,“我們先回房。”
聽見有人說她爹爹不好,她還不能反駁,心裡實在憋屈。
話音落下,見慕宜不為所動,一雙眸子裡輕打着淚,咬着唇角極力壓抑自己。
燕扶柳瞧見後便慌了神,她沒未過小娘子哭,更别說安慰了,此時看向衛川,看着他也不似會安慰人的樣子,這可怎麼辦才好?
都怪衛川這麼用力,人家小娘子肌膚細膩,哪裡遭得住他這一拽。
正當她開始發愁,覺得安慰慕宜的事情要交由她手上時,隻見衛川拉住慕宜的手腕,他的手掌寬大,更顯得慕宜纖細。
慕宜一貫這樣,即便再生氣,隻要對方同她好好說,她便不會有忤逆的想法。
這時任由衛川拉着她上樓,待進屋後,衛川将門阖上,“随我來。”他道。
他喚她坐至榻上,見她還是不願看他,他便輕聲道:“我并非故意,弄疼娘子了罷?”
聽到他的解釋,慕宜的眼淚不争氣地流下來,她開始願意同他溝通,聲音帶着哭腔:“我并非因你弄疼我而生氣,我生氣是因你不讓我反駁他們,我爹爹在俞州,誰人不敬?但凡去問一問俞州的百姓,便知我爹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一應是造福于俞州。”
為何?她爹爹這麼為國為民,聖上竟聽信讒言,不留他一條活路。
衛川開始有些心疼,他知道對一個閨閣娘子而言,這些意味着什麼,待他思忖了一瞬,才聽得他道:“我知慕家的不公,但我如今是言相的人,娘子若一時激動,落人口實,我丢性命是小,娘子丢性命是大,娘子還要替都督報仇呢。”
慕宜聞言一愣,她方才激動,竟忘了自己的身份,這時愈想愈後怕,眼淚也不掉了。
若當真被知道她是慕崇瞻的女兒,知道她沒有死,聖上定會大怒,進而查到衛川頭上。
不、她絕不允許。
“是我沖動了。”慕宜倏然起身,惶恐道,但剛才聽到的那些話,她有些疑惑,“當真如那人所說嗎?是言相?”
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此時望着衛川,希望他能說出些什麼來。
隻見衛川颔首,面色十分嚴肅,他将手指放于唇上,做出“噓”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
民間傳言言相為國為民,早出晚歸,就為了輔佐新帝,她也是信這一番說辭的,此時竟覺得心中的認知有些颠覆。
待知了真相,慕宜又跌坐回榻上,她思考了一會兒:“那我們要怎麼做才能扳倒他?”
“這過程恐有些久,快則幾年,慢則十幾年,需一步一步來,隐忍、隐藏。”衛川道。
他不想慕宜知道這些,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告訴她。
“好。”慕宜語氣堅定,像下了某種決心。
不管對方是什麼人,隻要與她爹爹為敵,她便也與他為敵。
思及此,慕宜咬咬牙,手上一陣痛楚倏然傳來,她想起方才衛川拽她那一下,便揉了揉手臂,輕聲道:“疼。”
衛川聞言蹙眉,上前一步,“我瞧瞧。”
慕宜的手輕搭在案上,衛川輕輕将她的袖緣卷上去,直到漏出半截小臂,隻見小臂上紅了一塊,與一旁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是他用力了,隻怕她說出不該說的,一時失了分寸,瞧着手臂上那塊紅腫,依他以往的經驗來看,第二日便會呈青紫色淤青。
慕宜垂下眸子,見衛川微微蹙眉,濃黑的鴉睫遮住一半的眼睛,他很是認真地看着她受傷的地方。
自他在身邊,慕宜俞發喜歡偷偷看他,她以前就覺得他比其他男子皆要好看,看着看着,就移不開眼。
望着他的側臉,她竟不知自己在做什麼,隻覺心底湧起一番異樣。
她已經失去家人了,她不想再失去衛川,她突然萌生一個想法,她要一輩子都在衛川身邊。
思及此,她隐約想起那日衛川來救她時,是不是他說過一輩子都會在她身邊。
許是感受到炙熱的目光,衛川擡首,與慕宜視線對上,而後見她慌亂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