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行到賬房處,慕宜想起衛川教她的那些知識,此時賬房的房門大開,她走過去探頭往裡瞧了瞧,竟見燕扶柳在裡頭皺着眉頭。
燕扶柳瞧見她一雙眸子打量着屋内,而後二人相視後,均笑了笑。
慕宜大步走進來,“姐姐這是在做什麼?”她瞧了瞧桌上之物,好似是在算賬。
燕扶柳聞言輕歎一聲,“大人一貫愛清靜,不願府裡多幾個人,故而管家都不雇,我既要當他的護衛,又要替他打理府中事物,實在累人的很,尤其是這賬務,我常常算錯。”
言及此,燕扶柳頗為埋怨,月例竟還不漲!
“咦?”慕宜瞧了瞧,“這個我會呀。”她拿起賬簿,指尖在算盤處輕輕撥動,不多時便把那一頁賬算得清楚,十分熟稔。
燕扶柳取過賬簿十分驚訝,她就說這樣的事兒便是要懂的人來,不過一會兒的事兒,她有時竟要花半日。
慕宜看她這般,十分熱情地将此活攬過來,“我在府中也無事,不若日後讓我來罷!”
燕扶柳雖有想法,但這是萬萬不敢的,“無妨無妨,還是我來罷。”
“沒關系的,我今夜便同衛川說,他定會同意我的。”慕宜眉眼彎彎,她十分樂意做此事。
“不過……”慕宜疑惑道:“我瞧見上面寫的奴婢支出,我怎的未見到府裡有任何婢女?”
她這才想起,方才在府裡走動之時,同在滄州一般,皆是小厮在做灑掃的活,至于奴婢麼,她是未瞧見的。
正這般想着,一個小厮進來在燕扶柳耳邊說了幾句,燕扶柳便道:“現下有了。”
話音甫落,便見一個老婦與十幾個女子進屋來,烏泱泱一片。
慕宜被吓得後退一步,“這是?”
“這是大人喚我給娘子尋的奴婢,娘子可從裡挑出兩三個。”
燕扶柳方要那老婦介紹,慕宜便蹙着眉頭,她搖了搖燕扶柳的袖緣,“我不要什麼奴婢。”
她說得很認真,十分不願去瞧那些人,燕扶柳不解,但見她這般抗拒,便隻好同那老婦說十分抱歉。
及至晚間,衛川從吏部回府,待回屋用了飯,慕宜覺着有必要同衛川說一說,便直直地往他的院内去。
到院門前,見一小厮端着藥走進去,她便攔住那人,眉眼彎彎同他道:“讓我來罷。”
小厮倏然惶恐,早聽燕扶柳道,大人十分疼惜這位滄州來的小表妹,他哪兒敢讓她來,故而道:“不不,娘子,小的來便好。”
慕宜攔住他的去路,“讓我來罷,我知道他的傷口在哪,今日瞧見郎中敷藥的手法,我已然學會了。”
衛川是因她受傷,她十分自責,此時隻想為他做些什麼。
二人僵持不下,屋内人的一句話打破了二人的僵局。
“長興,讓小娘子進來罷。”
得了衛川的令,長興“诶”了一聲,這才将藥遞給慕宜,“勞煩小娘子。”
慕宜接過長興的藥,往屋内走去,待叩了叩門,得了衛川應允,她才開門進去。
屋裡的陳設十分簡潔,左不過一張案幾,兩張圈椅,并一個黃花梨山水屏風。
衛川從裡間走出,隻見他已把官服換下,着一身淺色圓領襕衫,頗有文人氣息,同之前的他大相徑庭。
“方才那人是我的随從,喚作長興,前些日子有事回了老家鄉下,日後若是有事尋不到我,可讓他轉達于我。”衛川輕聲道。
慕宜道“好”,将藥放置桌上,而後很是自然地将衛川拉過,她喚他坐下。
“郎中說每日要換兩次藥,現下還疼嗎?”慕宜十分熟練地拉起他的衣袖,她不禁感歎,這般有文人氣息的衣袍下面,竟藏着這麼虬結的手臂。
“不疼了。”衛川說道。
看着慕宜坐在他身旁,仔細地為他撕下紗布,許是怕弄疼他,她的動作很輕,将藥膏輕輕點塗于傷口之上。
看着她認真的模樣,羽睫輕輕扇動,因着屋内的燭光,羽睫的影子蓋住她一整個眸子。
“多謝娘子。”衛川倏然垂下眸子不再看她。
“噓。”慕宜将手指放在丹唇前做出噤聲的動作,“叫娘子顯得生分了,若旁人聽見,懷疑我們不是表兄妹怎麼辦?既然我如今名為司瑤,你日後便喚我瑤瑤罷!”
衛川聞言抿了抿嘴,望向她的面容時見她并未說笑,而後猶豫了一瞬,有些生硬地啟齒。
“瑤瑤。”
慕宜旋即面上盈笑,“诶”了一聲。
待上完了藥,換上新紗布,慕宜便端坐在圈椅上望着他,似是還不願走的樣子。
“怎麼了?可有什麼事兒同我說嗎?”衛川問道。
“有。”慕宜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