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展廳的燈光有些昏暗，方鳴和逾知白坐在休息區的長椅上，隔着玻璃幕牆能看到外面燦爛的陽光。空調的涼風從頭頂吹下來，帶走了方才逛展的燥熱。

"他倆又跑沒影了。"方鳴擰開礦泉水灌了一口，喉結上下滾動。

逾知白看了眼手機："周也十分鐘前發消息說在文創店。"他忽然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方鳴點點頭，目光掃過不遠處排隊的人群。博物館的中央空調嗡嗡作響，将遊客的交談聲攪成模糊的背景音。他摸出手機，發現林霧回複了消息：

「唐三彩本貓認證了！它對着視頻哈氣哈哈哈」

方鳴嘴角微揚，正要回複，突然一片陰影落在手機屏幕上。他擡頭，看見逾知白不知何時已經回來，手裡拿着個小巧的透明盒子。

"給。"逾知白把盒子遞過來。

方鳴拿過來看，裡面是一枚定制的紀念币，正面印着博物館的logo，反面卻是一隻憨态可掬的貓頭——明顯是仿照那隻西漢狸貓紋設計的，但仔細看會發現貓耳朵的角度和唐三彩一模一樣。

"那邊有定制機。"逾知白指了指文創店旁邊的角落，"可以自己設計圖案。"

方鳴捏着紀念币，金屬冰涼的觸感在指尖蔓延，還沒等還給逾知白，文創店門口突然爆發出一陣騷動。

"鳴哥！白哥！"周也抱着一大堆周邊沖出來，活像個人形展示架——頭上戴着貓耳發箍，脖子上挂着狸貓紋項鍊，連書包拉鍊上都拴着一串貓爪鑰匙扣。陸遊在他後面，手裡抓着兩個文創本子，打開空白頁往上蓋着博物館的紀念章。

"我買了限量版！"周也把一個包裝盒塞給方鳴，"送你倆的！"

盒子裡是對陶瓷貓擺件，原型明顯是那隻西漢狸貓，但其中一個被塗成了三花色。方鳴拿起那隻三花貓，發現底座刻着"唐三彩二世"。

逾知白突然輕笑出聲，從口袋裡掏出另一枚紀念币——這枚上面是隻簡筆畫風格的三花貓，尾巴高高翹起，下面刻着日期。

"配套的。"他把紀念币放進方鳴手心，指尖輕輕擦過對方掌紋，“送給你。”

方鳴低頭看着手中紀念币和被周也塞在懷中的陶瓷杯有些征仲，物品仿佛變得炙熱有些燙手，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情緒。

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哽住，最終隻是将硬币和杯子塞進背包裡。拉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晃了晃手機屏幕：“我買了特展的門票，去不去？”

“必須去啊！”周也把後面蓋章蓋上頭的陸遊拖過來，“聽說有沉浸式體驗區！”

陸遊已經翻開導覽圖：“特展分為生命起源、進化曆程、未來猜想三個闆塊..."

方鳴轉身走在前面："走吧，D區二樓。"

穿過主展廳的青銅器展區，四人來到地下一層的特展入口。幽藍的燈光下，巨大的"生命藝術"字樣在牆面流轉，兩側投影着緩緩飄動的漢代雲氣紋。

“AR體驗區限時15分鐘，觀看完後可以繼續向前浏覽。”工作人員驗完票遞來四幅AR眼鏡。

戴上眼鏡的瞬間，周圍的現代牆壁如潮水般退去。方鳴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星空下，遠處傳來編鐘的悠揚聲響。身邊的逾知白被推射成身着曲裾深衣的漢代文人形象，腰間還挂着個虛拟的狸貓紋玉佩。

“卧槽！”周也的聲音從右側傳來，遠處的大屏上，無數光點彙聚成古國的街市場景，攤販虛拟投影正叫賣着漆器與簡牍，他追着向前跑去。

這邊，震撼的畫面在方鳴眼前展現開來，虛拟的T形帛畫在面前展開時，天上的日月星辰突然墜落，化作流螢環繞在他們身邊。他伸手去接，一隻光點幻化的狸貓跳上他掌心，尾巴尖掃過AR眼鏡的邊緣。

逾知白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久久的沒說話，直到大屏熄滅，方鳴察覺到逾知白的目光看過來。

回過神來，“你看那個漆器鋪，”逾知白指向不遠處，“過去看看嗎？”

方鳴順着望去，突然注意到前面轉角的地方—早上在大巴前看到的那對一班的情侶，二人正手牽着手笑着說着什麼。

“咳。”方鳴猛地别開視線，AR眼鏡突然變得有些悶熱，“周也跑哪去了？”

逾知白似乎沒察覺到他的異樣，仍在專注的說着漆器鋪：“那個npc…”

"去找周也吧。"方鳴突然打斷，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度，"那傻子待會跑丢了。"沒等逾知白回應，方鳴已經大步走向市集深處。

轉過一個賣陶俑的攤位，方鳴差點撞上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麼的周也。

"鳴哥！"周也擡頭向上看：“你看這個糍粑巨真實！”

方鳴一把揪住他的後領："亂跑什麼。"

陸遊從不遠處走過來，“群裡班主任通知集合吃午飯，我們出去吧。”

一行人向出口走去，周也還在喋喋不休的描述他看到的虛拟美食。

逾知白落後半步，目光看向前面的方鳴，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在數字與現實的交界處，悄然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