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讀課下趙撫虞往廁所去，兩棟教學樓之間的過道旁是廁所，一堆沒有穿校服的男生站成一堆在廁所門口，再近點他看到跪在地面上的、受傷的男生。

不由自主的，趙撫虞看到熟悉的身影。

謝佑津靠着過道間的熱水供應器，手裡的魔方被他抛高又接住，注意到外來的視線他側目看過去。

他看到了趙撫虞眼中的不解和厭惡。

對。

看到了趙撫虞對面前這場欺淩事件的厭惡。

心跳莫名其妙加速，想離開又像是生根一般站在原地看着他轉進廁所。

趙撫虞确實是厭惡，更多的是對謝佑津這種行為的不解。

或許是他看走了眼。

他其實和賀嘉岩沒有什麼區别。

沒再看下去，也無法出手制止，他沒有能力。

等他待了一會，洗完手走出去看到撐着膝蓋靠着牆的男生，臉上盡是傷痕，有些破口的在冒血。

趙撫虞站立在男生面前，半蹲下身子掏出創可貼，貼在男生破口的手背上。

“你可以反抗的，如果沒有人能解決問題，那就自己解決。”

他說的是事實，有很多事情不是找老師告家長就能解決的，如果真的可以作為教師的尤舒書早就護下了他。

那就隻能靠自己。

所以他反抗過賀嘉岩，每次被堵最後也要将受過的還到賀嘉岩身上。

男生擡眼看他。

趙撫虞垂眸沒看，視線錯開。

稍後，趙撫虞起身離開，轉個角被人拉了一下：“他們幾個不是什麼好人，你以後别靠近，也别當好人。”

趙撫虞掙脫開自己的手，看着和剛才冷臉不一樣的謝佑津，淺笑：“謝謝。”

真裝。

後一句沒說出口，表現出他很疏離。

但也沒拒絕謝佑津的好意提醒。

謝佑津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他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提醒趙撫虞遠離那些人。

他看得到趙撫虞臉上的憎惡，對那些行為的憎惡，很多人都憎惡這類行為，但是趙撫虞太漂亮，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包括那些仗勢欺人的壞學生。

就像他那一天的想法一樣，那些人的目光放到趙撫虞身上讓他覺得惡心。

完全配不上趙撫虞。

趙撫虞回到班級，姜睢正好在畫畫，從他身後進去的時候趙撫虞看見了那張出自姜睢的素描，不過他隻是掃了一眼，不再探尋。

他不在意。

也不好奇。

晚上回到家，趙撫虞先看了奶奶緊閉的房門，也沒有打擾，洗漱完輕步走到自己的房間，剛帶上門手機就彈出了周媽媽的視頻邀請。

趙撫虞坐在書桌前點擊接聽，整個屏幕擠着周家的人，他微笑着喊人：“媽媽，爸爸，奶奶…”

周家的人對他有大恩，賠償之外的遺産是周爸爸幫他拿到的，股份是周媽媽替他拿回來的，新的家也是周家給的，他無法不記此恩德，所以早在進入周家戶口的第二周，他就在周爸爸周媽媽的期盼下改了口。

電話那頭的各個慈眉善目地看着他，詢問他的近況。

“我都挺好的，媽媽不用擔心我。”

周媽媽手撫上屏幕，看着疼愛的兒子，心疼不已：“兒子，五一要不要回上海？你哥哥要去倫敦看比賽，讓他帶着你去看看。”

周嘉禾那個足球迷，為了一場比賽全球各地跑是常事。

他也明白周媽媽這番話的意思，從小到大他就是養在家裡，父母很嚴格，有門禁也限制出行，被學業絆住腳的他雖然有錢但是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入周家以後周嘉禾去哪就帶到哪裡。

趙撫虞這次搖搖頭：“媽媽，我五一想自己去趟北美，讓哥哥自己去玩吧。”

每次周嘉禾都會顧及他，和朋友們玩的不盡興。

所以，這次他不想做周嘉禾的跟屁蟲了。

周媽媽看着周嘉禾耷拉下來的肩膀，他像是松了一口氣，自個兒也歎氣：“好，那錢夠嗎？媽媽待會轉點給你。”

趙撫虞搖頭：“媽媽，我夠的。”

所有的固定資産出售轉為現金拿到趙撫虞的手中，還清債務和貸款之後，剩下除去投入基金的資金，加上周家的股權分紅趙撫虞有數十億。

周媽媽也搖頭：“乖兒子，你的錢留着往後重修家業，你既是我周家戶口上的孩子，那在你成家立業之前，所有的一切支出都有周家出，你個臭孩子，一聲不吭跑去那麼遠的地方，讓媽媽又想念又擔心。”

周家太好，好到趙撫虞心中有極多極多的愧疚。

所以賀嘉岩的欺淩在學校鬧的再大，趙撫虞也拜托瞞着周家，甚至在周媽媽詢問周嘉禾他在學校怎麼樣的時候，趙撫虞捂住周嘉禾的嘴自己挑揀好的說。

趙賀兩家撕破臉了，但是周賀兩家還有很多項目在推進。

最後，在周媽媽的再三要求下，趙撫虞收下了轉賬。

挂了電話，彈出銀行賬戶信息，趙撫虞一眼就認出那是周嘉禾的轉賬。

ZFY：【？】

切屏跑去問他。

周嘉禾：【那邊消費高，别丢了面子】

他真的有很多很多錢，但是失去的終究是失去了。

不可挽回地失去了。

躺在床上，他腦子裡回放着早讀課下的場面以及謝佑津的解釋。

愈發暴躁。

他從來沒有在意過冷眼旁觀的人，一個富家子弟掀起的，連他自己都無法救自己，任何選擇幫助他的人都不能成為新目标。

這是私仇。

不死不休的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