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何剪西接過錢，站在路邊，看了看廈門的天，看了看手裡的錢，忽然有些恍惚。

他是要去舊金山，但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啊。

張海鹽想和張海蝦前往南洋檔案館，可張海蝦卻攔住了他，“别去了，我之前都找過，檔案館已經不見了。”

張海鹽有些不可置信:“你說什麼？什麼叫不見了？”

張海蝦默默開口:“那個地方已經開了别的店，我去找過仔細找過，那些海事衙門的人都說從來沒有過南洋檔案館這個部門。”

“怎麼可能？！”

“我當時也是你這個反應。”

張海鹽扭頭，看向顧寫寫，她此時正坐在小攤旁的長凳上，吃着小吃，顧川坐在她旁邊，那個男人坐在另一條長凳上，不知在想什麼。

張海鹽:“你知道什麼嗎？”

顧寫寫吃完碗裡最後一個馄饨，接過手巾擦了擦嘴，“在船上的時候董小姐給了你一個紙條，你打開看看。”

張海鹽如實打開，他就看到紙條上，字條内容：世道艱難，江湖不見，如執念不消，百思不得解，可到此處一叙。記住，最好不見。本無話可說。而角落裡，畫着簡筆畫，非常抽象但很容易辨認，是一隻寄居蟹。

他看了看手表，他的手表上，也有一隻寄居蟹。這是南洋檔案館的标志。

他呆了呆，扭頭看顧寫寫，“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敢情你一直在騙我？

顧寫寫睜大眼睛，表示自己很無辜，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衆人朝董小姐紙條上的地點走去，董公館是廈門的大莊園，樣式樓和中式樓交相輝映，本身前門的洋式樓是租界臨時政府的所在，原為馬姓富商參考白金漢宮仿造的縮小版，但仿造的實在不成功，也隻有一個大概樣子，如今爬滿了爬山虎。後面是原來的三家土宅改造，卻原本是傳教士買下的做孤兒院的，兩邊打通，不中不西，但面積是巨大的。

前門洋式樓有巨大的前院，種滿了巨樹，噴泉立在前大門外，兩邊可以停車。董船王據說喜歡清靜，宅邸下人不多，也不太走動。除了宴會，其他時候董公館隻有洋式樓的左右翼是亮燈的。

改造的時候左右翼特地做的和南安号很像，有陽台凸出。張海鹽和張海蝦如今就在其中一間亮燈的房間裡。董小姐給他泡咖啡。

顧寫寫蹲在房門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張不厭講話。

張不厭站在她身邊，姿态放松，“你不進去聽聽？”

顧寫寫:“他們母子相見，叙舊談心。我進去幹嘛。”

張不厭哦了一聲，又問道:“這事結束之後别回東北了。”

顧寫寫點頭，“我等幕後兇手出現，就結束這事。不過，那個張瑞樸……”

張不厭靠在牆上，緩緩閉上了眼睛，“他是為了張家犧牲的，我回到張家後會為他洗涮罪名，将他遷入祖墳。”

顧寫寫點頭。

此時房間中，董小姐和張海鹽張海蝦走進了櫃子後的通道，對他們二人講述着關于張家的事情。

很快他們到達了一個暗室，張海鹽看了一眼暗室的裝潢，都是檔案櫃子。和之前南洋檔案館用的一樣。“這裡本來準備用來擴建南洋檔案館，現在這是僅剩下的了。”董小姐說，扯掉房間中間的一塊白布，就看到張瑞樸的屍體躺在房間中間的台子上。

董小姐挂在屍體上面的白熾燈，就拿起屍體的手，給張海鹽張海蝦二人看，張海鹽看到屍體有三根手指，非常的長。有一絲畸形的意味。“張家人的特征之一，身上有手指是長的，張瑞樸有三根，屬于資質比較平庸的，手指據說是盜墓的時候用來破解機關的，手指越少，就能進入越細小的地方。”

“那外面那個男人是？”張海蝦開口詢問，顧川隻和他淺說過外面男人和顧寫寫是夫妻關系，他并未懷疑。可卻無數次注意到，那個男人異于常人的雙指。

董小姐點頭，“沒錯，他也是張家人。”而且是頭頭，後半句話她沒說給這兩個傻小子聽。

張海蝦張海鹽二人點頭思索。

說完她從一邊拿出一份檔案：“張瑞樸的檔案。”翻了幾頁，出現了一張照片。

裡面是一張道台樣人和張瑞樸的合影，“這是道光二十四年兩廣總督兼五口通商大臣耆英在澳門與法國進行商談時候拍的，這個人是張瑞樸，這個人是耆英。”能看到張瑞樸是五十多歲的樣子，和現在差不多。

“距今七十年……”張海蝦開口。

“他，為什麼沒有老？”張海鹽問道。

“這就是張家人，他們幾乎不會老。”董小姐脫掉張瑞樸的衣服，從邊上拿了一瓶白蘭地，把酒浸衣服，然後點着糊到屍體的肩膀處，拍了十幾下，火拍滅。二人就看到張瑞樸的身上出現了一個麒麟的紋身。

“他們身上都紋着紋身，特殊的草藥禽血調配的，血熱才會出現，這是他紋身的拓印，用來驗明正身，因為每個人的紋身都不一樣。”董小姐把文件放到張瑞樸屍體邊上，張海鹽意識到，細節一模一樣。屍體就是本人。

“你是說，張家人長生不老？是——一群妖怪。”

“所有有人傳言他們盜掘古墓，設立檔案館，是為了尋找古墓裡的長生不老藥。”董小姐道：“當然都是傳言，活的長又不是什麼好事。如果在乎的人都死了，自己活着做什麼呢？”

……

很久之後，董小姐打開房門，轉頭見到了那個男人，她沖張不厭點點頭，随即又看見坐在地上睡着的顧寫寫，呼吸平穩。

她擦着手中顔料，輕聲詢問，“我們可以去前廳談談。”

張不厭看了眼睡得宛如死豬的顧寫寫，擡步跟着董小姐在前廳走去。

走到前廳，張不厭掃了眼董小姐手中的顔料，“你給他們紋身了？”

“是，族長不許？”張海琪心中一緊。

可張不厭卻淡然坐下，搖頭，“沒什麼不許的，隻是紋上紋身，這輩子注定就是張家人，也會卷入詭谲亂流中，難以自拔。”

張海琪似乎從他話中聽出了什麼，忙問道:“張家最近有風波？”

張不厭點頭，他望向遠處天空，視線仿佛回到了千裡之外的張家老宅，“就在這幾年，你們如果要自保，就不要再去北方了。”

他清楚的明白，張家快要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