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進行到一半,我實在覺得悶得慌,便悄悄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剛一出門,我就瘋跑起來,風刮在我臉上,凍的我臉頰生疼,我卻覺得很舒服。七拐八拐,我跑到湖心亭中,湖水已全結了冰,我雙手撐在欄杆上,大口大口喘着氣。
“唉!”我又歎了一口氣,坐下來趴在欄杆上,百無聊賴地揪了一枝柳條拿在手上把玩着,又想起了下午的那一群阿哥……
那些曆史學家如果知道我親眼見到了這麼多有名的人物,進了康熙的行宮,還在裡頭吃了飯……呵呵,他們大概會羨慕死吧!到時候我回了現代,就寫一本書,叫作《清宮觀察筆記》,肯定特火,說不定還能賣版權,然後我就發了!再用賺的錢買一棟大别墅,和爸爸過上好日子……
我越想越樂呵,心情也好了很多,嘴裡哼起了歌,好不自在。
“都可以随便的,你說的我都願意去,小火車擺動的旋律……都可以是真的,你說的我都會相信,因為我完全信任你……”
“哈!四哥,十三哥,你們看,我就知道會是這個丫頭!”
一陣大笑打斷了我的歌聲,我氣得想罵人!今天是什麼日子,水逆日嗎?這個人又是誰,怎麼和完顔沁華一個德行!
我怒氣沖沖地一扭頭,幾乎是惡狠狠地盯住了那個人……
那個人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副表情,他直接愣在了原地,他身後還跟着兩個人,也都愣住了。
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兇神惡煞,氣呼呼地朝他吼:“你什麼素質呀,沒看到我正在思考嗎?打斷了人的靈感思路,相當于斷了人的财路!我的損失,你賠得起嗎?!”
湖心亭靜默了,除了呼吸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喂,小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竟敢對我無禮……”那個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突然笑了。
我管你是誰!我簡直想照着他的鼻梁來一拳。可是,我再一仔細打量……這三個人怎麼穿得這麼貴氣,好像在哪見過——
“老十四,行了!”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呵斥,這聲音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架勢,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金蟒服,黑皂靴,四哥,十三哥,老十四……
“啊!”我大叫一聲,連連後退幾步,卻忘了自己已身在湖心亭欄杆旁,就慣性的這麼一倒,我直接從欄杆上仰了過去——
“撲通”一聲,我就這麼一屁股坐在了冰上。
……我呆呆地看着亭中的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天!我在心裡哀嚎一聲,我可憐的屁股呀!今天晚上一定得抹點藥,說不定都腫了……
那個人放聲大笑,我才注意到他朝我還伸着手,剛才似乎是想拉住我,他笑道:“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我絕望地閉上眼,我再不知道他們是誰,我就真是傻瓜笨蛋了。我欲哭無淚,顧不得自己還在冰上,沖着他們就一股腦地拜了下去:“臣女見過四爺,十三爺,十四爺!方才失禮,還請幾位爺……恕罪……”我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們如果不恕呢,那我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兒了不成……
“嗯,起吧。”那個聲音淡淡的在後頭響起,他的眸中好像多了絲趣味。而十四早已翻過欄杆,一把将我拽了起來:“你是哪家的?今兒個下午碰上你,就覺着你這丫頭稀奇,不太像是那些其他的格格!”
我哈哈幹笑兩聲,想掙脫開他的手,隻可惜他的勁兒太大,烙鐵似的攥得我手腕生疼,隻得如實回了:“回十四爺,我是正白旗年家的。”
“喔!”十四頗有些驚訝地看着我:“你是漢人?父親是湖廣巡撫年遐齡?”
“是。”我有些不耐煩,這個小鬼也不過十五六歲,哪來的這麼多問題?我用力掙開他的手,退到岸上恭敬地垂着頭。
十四幾步追上來,饒有興趣地打量着我,這眼神讓我渾身不自在。“你倒是特别!”他盯着我看,似乎想把我看出個窟窿來。
“有什麼特别的?”我憋着一股氣,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擡起頭對上他的視線:“我和旁人一樣也是有鼻子有眼的,十四爺莫不是覺得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哈哈!”十四又大笑起來,樹上的鳥兒都吓得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十四弟,走吧!”另一個和他差不多大,溫文爾雅的男子從一旁走出來,拍了拍他的肩:“再不回去皇阿瑪該催了!”我看着他的氣度應該是十三阿哥,那麼再往後的那位就是……
我悄悄地向他們身後看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冷若冰霜的黑眸!
我心下一驚,看來這位二十出頭的貝勒爺就是大名鼎鼎的四阿哥,未來的雍正帝沒錯了。他往那一站,周身的氣度就足夠資格當皇帝了。
正出神想着,四阿哥緩緩踱步到我面前,他身姿挺拔如松,眉目也好看得不像話,隻是眉眼間透着冷淡的氣息。他的影子籠罩在我身上,我吓得慌忙垂下眼簾,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年羹堯的妹妹?”他淡淡地問。
“是,正是小女。”我的腦袋快埋到衣服裡去了,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他摩挲着玉扳指,沉默了半晌,又開口問:“名字?”
我有些吃驚地擡起頭,他居然問我名字?我定了定神,笑着說:“回四爺,臣女年蓁蓁。”
四阿哥微微挑了挑眉,思索一會兒,接着問:“是哪個字?”
我愣住了,是呀,是哪個字呢?
我是年蓁蓁,還是……年貞貞?
我重新把頭低下去,深吸一口氣,說:“是‘桃之夭夭,其葉蓁蓁’的蓁蓁。”
四阿哥若有所思地盯着我又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前面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在叫他,他應了一聲,又瞥了我一眼,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