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聽祁禁主動提及加之道歉,蘇攏煙心裡的不快和警惕不自覺淡了幾分。畢竟,祁禁看起來确實像在為自己先前的“失誤”而懊惱。
“算了,沒關系的。”蘇攏煙語氣松弛了許多。
他端量着祁禁,思忖了一會,又好奇地問道:“不過,你今早突然又能控制信息素了,而且收斂得很好,你是怎麼……突然又能控制了呢?”
少年檀色的薄唇輕抿了一下,撇開視線,擡手撓了撓後頸,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有點羞愧,放低聲音道:“也沒什麼,就是昨晚洗完澡回去練習了一晚上。”
說完又遲疑了片刻,換成輕描淡寫的語氣,有點委屈似的補充了一句:“稍微……熟練了有那麼一點點。”
“就是小腹酸酸的。”
熬夜練習收放信息素嗎?小腹為何會酸?
蘇攏煙微微睜大眼眸,打量着祁禁。少年在冷白的月色下低着頭,額前銀灰色的碎發遮住了些許眉眼,隻露出淡淡地黑眼圈,以及峻挺的鼻梁和下垂的唇角。
蘇攏煙的眼鏡鏡鍊随着海風搖曳,一種莫名的同情和無奈蓋過了先前的防備。
也許,他是因為剛成年,分化成Enigma不算太久,還沒有完全适應生理上的特殊性,才會……
“小腹酸是因為什麼?”蘇攏煙沒忍住,還是詫異地發問。
祁禁怔了一下,而後輕笑道,有點赧臊:“我的腺體,長在……那個位置,就是長在……”
“我知道了。”蘇攏煙慌忙打斷祁禁,想要轉移話題,他思索了一會,找到一個盤旋在心裡良久的疑慮,“我有個疑問,從昨天就想問你。”
祁禁聞言,擡起水眸,直視蘇攏煙,纖長濃密的睫羽像“嘩”地暈開的墨汁,配上唇角輕揚的弧度,這張臉,就像是一幅“逸氣固淩霄”的山水畫卷。
隻是語氣缱绻:“哦?學長請講。”
少年變化莫測的神情讓蘇攏煙不自覺回攏了一些警惕,他定了定神,還是決定問出口,“就是昨天在迎新處,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為什麼要罵我?”,蘇攏煙盡量讓自己平靜地複述那個讓他耿耿于懷的稱謂詞,“你說我是……‘賤受’?”
“而且昨晚在澡堂裡,你還提及了我的Alpha男朋友,你是怎麼知道他的?”疑慮被全盤托出的那刻,蘇攏煙輕輕籲了口氣。
海風依舊在吹,浪濤拍岸,兩人之間的氣氛卻驟然變得緊張而微妙。
蘇攏煙的耳垂覆上一層濃郁的嫣紅。他很不能理解,一個素昧平生的人,為什麼會在頭一次見面的時機用如此侮辱性的詞彙形容自己。
祁禁的笑靥在聽到蘇攏煙這樣說後慢慢斂了去,他沒有即刻回答,隻是靜靜地回看蘇攏煙,眸底掠過歉意,撲閃着的眸光又透着幾近純良的無辜感,他緩緩擡起頭,望向星空,好像在回憶什麼遙遠的事情。
過了半晌,他垂下頭,手從褲兜裡抽出來,向前邁了一步,然後,極其自然地,在蘇攏煙身旁坐下。
距離瞬間被拉得很近,祁禁偏過頭重新看向蘇攏煙,還是俯視的姿勢,感覺竟親和了許多。
他揉了揉銀灰色的頭發,蹙起眉,狼尾辮被吹得揚起,用聽起來十分神秘的語氣說道:“學長,如果我說,我是穿書過來的,你信嗎?”
蘇攏煙:“?”
他也蹙了蹙眉,遠山般的眉頭像隆起的峰棱,他實在沒理解祁禁話裡的意思:“穿書?”
這是少年人玩遊戲把腦子玩壞了?還是看小說看多了,興緻起來想着以這種方式捉弄學長?
祁禁打量着蘇攏煙茫然的神情,讪讪地低笑,像是自嘲。
“不信?我就知道。”他順手抓起一把沙子,砂粒在寬大的手掌中聚攏,又順着修長的手指,穿過指縫,滑落回地上。
“在這個‘故事’裡,學長你呢,是個……嗯,不太重要的配角,是那種戀愛腦的炮灰。”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觀察蘇攏煙的反應,見他隻是蹙着眉,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于是繼續往下說,“你的那位Alpha男朋友,聞野,才是書裡的主角,他有自己的官配CP。”
聞野的名字像一道閃電,一擊即中蘇攏煙的眉心,他蹙得更緊了:“祁同學,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覺得這個玩笑開得太過火了,祁禁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敵意,故意在這胡亂編排。
祁禁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質疑,眸光放遠,投向黑色的海平線,音量不高,卻字字紮心:“故事的結局是,聞野會遇到一個‘真愛’,是我們學校表演系的一個很漂亮的學生,還是個大明星,Omega。”
“他會為了那個Omega,毫不猶豫地甩掉你。”祁禁說到這裡,轉回頭,目光直直地看向蘇攏煙,眸底不見戲谑,隻有近乎殘忍的平靜,“而你,蘇攏煙學長,在‘原著’裡,被甩之後還對聞野死心塌地,不舍得放手,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