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滑溜溜的,長條狀的。”祁禁的聲音像被附上了魔力,驅使着蘇攏煙在他的褲兜裡探索。
終于,蘇攏煙的指尖觸碰到一個摸起來很光滑的長條物,帶着塑料包裝紙的酥脆手感。他費了點力,才把棒棒糖從祁禁口袋裡勾出來。
借着路燈的光暈,那抹熒光粉在夜色中異常的炫目。
蘇攏煙看着手裡那根棒棒糖,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祁禁這麼邪痞的少年,居然貼身揣着這種少女心爆棚的草莓味棒棒糖。
驚人的違和感。
可他太過疲憊了,累得連思考的氣力都沒有了。草莓味的馨甜仿佛已經透過包裝紙,絲絲縷縷地,撫弄起他的鼻息。
幾乎是憑着本能,他動作遲緩地撕開那層可可愛愛的糖紙,露出那顆近乎透明的、蘊着淡粉色光澤的糖果。
沒等祁禁繼續說什麼,蘇攏煙已經仰起頭,将圓滾滾的棒棒糖塞進唇齒間。
濃郁的草莓味在味蕾裡蔓延開來,驅散了那片玫瑰花瓣帶來的微澀。
真甜……
他滿足地眯起眼睛,翹起唇珠,像隻小貓咪一般,神情溫馴的含着,舌尖無意識地舔舐光滑的糖面。
路燈勾勒出祁禁微微上揚的唇角,笑容不同于慣常時的閑淡,又或是挑釁,而是一種心滿意足的愉悅。
他甚至發出一聲極輕的喟歎,像是費了好大勁,總算投喂成功了某隻不太親人的寵物。
而那場熱鬧的玫瑰花雨告白儀式,似乎已經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闆,被徹底隔絕在這彌漫着草莓味、被灼人體溫包裹着的方寸世界之外。
祁禁背着蘇攏煙,步伐穩健,踏進了敞亮的宿舍樓。
日光燈白得太紮眼了,蘇攏煙迷糊的意識驟然清醒了幾分。
宿舍門被祁禁的長腿輕輕抵開。
“哦喲,小煙會長這是體驗了一把‘特殊服務’?”一個帶着揶揄而尾音上揚的聲音傳來。
珀爾正靠着椅背,一隻手攤在書桌上,指間轉着一支筆。
他看到門口的情形,挑了挑唇角,漂亮的深海藍眼眸裡盛滿了笑意,眸光在祁禁和蘇攏煙之間來回逡巡。
這番不做掩飾的打趣讓蘇攏煙的面頰上染上了一層绯色,殘留的睡意被徹底驅散。他在祁禁背上掙紮着想要下來。
祁禁便小心地将他放在地上。
雙腳着地的那刻,蘇攏煙的腿還有點發軟,忙不疊扶了一下門框才站穩。
真想結束這尴尬的場面。太尴尬了!
“那個……”蘇攏煙低着頭,不太敢直視祁禁的眼睛,“祁同學,謝謝你送我回宿舍”,一邊說着一邊摘下眼鏡,揉了揉酸澀的眼角。
他尋思了片晌,轉身從自己睡的那張床的床頭拿起疊得整整齊齊的黑色T恤,然後去洗手間取來那條寬大的藏青色毛巾,雙手遞給祁禁。
“還有……這些,還你。這兩天真的麻煩你了。”聲音由于緊張,聽起來有點啞澀。
祁禁聞言,不作回應,隻是伸出手,接過那兩樣東西。他的指尖似無意般擦過蘇攏煙的掌心,一陣微涼的酥麻襲來,蘇攏煙輕微地戰栗了一下,飛快地抽回手。
祁禁淡淡的“嗯”了一聲,眸光在蘇攏煙依舊泛着紅暈的喉結上停留了片刻,掠過那顆可憐得明晃晃的小痣,随即轉身,利落地邁開長腿,離開了。
門被輕輕帶上,宿舍裡隻剩下珀爾和蘇攏煙。珀爾攜着滿是探究的狹促目光盯着蘇攏煙,一聲不吭。
“……”
蘇攏煙視圖打破這詭異的沉默,尋思了一會,道:“我去洗漱。”
話音方落,他逃也似地進了洗手間。
擰開水龍頭,水流嘩嘩而下,蘇攏煙掬起一捧水潑在面頰上,被冰涼的水溫刺激後,疲乏感和心底莫名的躁動被驅散了。
他擡起頭,看向鏡子。鏡中的自己面色有些蒼白,眼下覆着一抹淡青色,唇瓣卻紅得有點過分,大概是因為剛才含過糖,染上了飽滿的嫣粉。
他呼了一口氣,準備伸手去拿牙刷。
蓦地,一陣強烈的熱意毫無預兆的攀附上他的後頸。
不是被什麼燙到的灼痛,也不是運動後的燥熱,而是一種從血管裡透出來的,發脹癢麻的溫熱。
“怎麼回事?”蘇攏煙蹙眉,伸手摸向自己的後頸。
指腹觸及之處,溫度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而且,好像有點腫?像是被蚊蟲叮咬後鼓起的小包,但範圍更大,觸感也更堅實。
這感覺太陌生了。
他對着鏡子,費力地扭過頭,想要看清楚後頸到底怎麼了。
但洗手間的鏡子隻能照到正面和側面,任憑他怎麼調整角度,脖頸後面的那一小塊皮膚始終藏匿在視野的死角,他隻能看到一片朦胧的與周圍膚色沒有差别的影像。
然而,那股脹熱卻愈來愈清晰,像是有什麼生命體蟄伏在那處皮膚之下,逐漸蘇醒,蓬勃,蠢蠢欲動。
細思極恐的錯亂感纏上了蘇攏煙的心髒。
是太累了?還是剛才吹海風的時候被蟲咬了?又或者是過敏了?
他想為這突如其來的異樣找個合理的解釋。
鏡子裡的青年,此時眉頭緊鎖,眸底盛滿了困惑和不安。
熱度依然沒有褪去,像一小簇暗火在燃燒,帶來持續微麻的脹痛。
蘇攏煙揉了揉眉心,竭力壓下心頭因未知而生的煩躁,盡量若無其事地從洗手間走了出去。
宿舍裡安靜得出奇,珀爾正戴着降噪耳機,手指在亮起的鍵盤上噼裡啪啦的,電腦屏幕上是遊戲界面,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連眼角的餘光都沒分給蘇攏煙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