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想多跟你待一會的。”聞野附身靠近蘇攏煙,高大的身影覆蓋下來一片陰影,溫熱的指尖攜着安撫的意味,親昵地捏了捏蘇攏煙微涼的耳垂。
觸碰很輕,充滿了占有欲,像是在标記獨屬于自己的物品。
這一刻,蘇攏煙的背脊又繃緊了。
他感受到斜對面那道眸光,正精準地落在他泛起紅暈的耳輪上。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聞野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耳垂,視線飄忽,“算了”,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估計得搞挺晚,看你也累了,要不先送你回學校?”,沒等蘇攏煙回應,他又自顧自做了決定,“不行,來不及,那幫孫子等着呢,你自己先回去吧。乖。”
最後那個“乖”字,像是在哄勸,和他捏蘇攏煙的耳垂的動作一樣,熟稔,自然。
這在平時是情侶間的親昵,但此刻,在蘇攏煙極度敏感的神經下,竟品出了心不在焉的敷衍。
“嗯,好。”蘇攏煙垂下纖長的眼睫,避開聞野的視線,同時也避開了來自另一個方向的注視,他盡量放平語氣,“路上小心。”
“那我先走了,晚上辦完事給你打電話。”聞野松開手指,沒有絲毫留戀的轉過身,大步邁向咖啡館門口,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
卡座裡隻剩下蘇攏煙一個人。
心頭像是被無數鼓槌重重敲打,他胸口發悶。
而後,他憑借着近乎自虐般的沖動,緩緩擡起眼眸,再次望向斜對面那群少年所在的方向。
他們依舊說笑着,分享手機裡的什麼東西,聲音有些模糊。
蘇攏煙的眸光不由自主地尋找着那個穿着黑色連帽衛衣的少年。
祁禁沒有融入他的同伴,也沒有看窗外流動的風景。他正看着這邊,看着剛才聞野站着俯身捏蘇攏煙耳垂的位置,那個空位。
過了半晌,他才慢條斯理地将目光一寸一寸,移到蘇攏煙的眸底。
他們像隻隔了層蘇攏煙薄薄的眼鏡鏡片那般近。
水墨似的眸子裡,映照出蘇攏煙孤零零坐在卡座裡的身影。
不加掩飾的眼神。
聞野帶着Alpha的占有欲又有點不走心的親昵動作,蘇攏煙在那一瞬無法抑制的僵直,閃躲,全都被祁禁一幀不漏地盡收眼底。
他的眼神像在對蘇攏煙說:“學長,你的Alpha男友好像也沒那麼在意你的感受。”
再殘忍一點的話:“剛才那一下,他捏疼你了?還是,你更害怕被我目睹?”
蘇攏煙隻覺得一股滾燙的羞恥感襲上心頭,血液逆流,在血管裡肆意奔騰。
被看穿了。
被徹底看穿了。
不僅僅是蘇攏煙對那部科幻大片感到的不适,此間的疲憊,不安,更可怕的是,他和聞野之間看似堅固到牢不可催的感情,已經開始搖搖欲墜……
都被祁禁冷靜的眸光毫不留情地洞穿了。
他攥緊手中的咖啡杯,冰涼的玻璃杯壁刺得他指骨生痛,指節泛白。尖銳的觸感,稍稍讓他找回零星冷靜,沒有當場失态站起來。
隻是瘋狂雀躍的心髒,像是要撞破肋骨從胸腔裡沖出來。
他挪開視線,不再和祁禁對視。
水珠順着杯壁滾落,洇濕了杯墊,融進他掌心裡滲出的汗珠。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燒得厲害,一路延伸到耳輪。
就在這個時候,斜對面那群少年壓低了的喧鬧聲,突兀地拔高了幾分。
“禁爺,快看這個!勁爆!”音量最大那個少年正鬼鬼祟祟地從書包裡掏出一本雜志,封面花花綠綠的,獻寶似的推到祁禁面前,“《PLAYBOY》獨家寫真!就是電影裡那個Omega美人魚的最新性感寫真!我靠,這頭迷人的金發,這腰,這臉蛋,絕了!”
《PLAYBOY》……
專屬于Alpha覽閱的成人雜志。
蘇攏煙聞言,埋下了頭。
那部讓他坐立難安的科幻大片裡被人類Alpha以各種暧昧乃至露骨的方式蹂躏的人魚Omega。
漂亮到近乎妖冶的Omega。
“哦?是嗎?”穿着大紅T恤的少年揣着好奇心湊了過去,緊接着那邊爆發出一陣贊歎和哄笑。
“我看看,讓我看看。”那個少年争搶着要奪過雜志,“溫南星是吧?就我們學校表演系大二那個,聽傳聞說,真人比電影裡還要媚呢,追他的Alpha能從校門口排到宿舍樓。”
“可不是嘛,聽說他的信息素是軟軟糯糯的果凍味,特别饞人。難怪電影裡那個Alpha跟瘋了似的。”
“這尺度可以啊,幾乎沒穿什麼。哇——,這小蠻腰,白嫩的大長腿,你們說,他拍這種照片,他那個Alpha男朋友知道嗎?”
“他有男友了?操!”說着,那少年捶了一拳桌子,“這可真操蛋了!哪個狗貨這麼幸運。”
“可不是嗎?聽說是體育系大三的一個猛男大帥逼,剛談不久,叫……聞、聞什麼來着?”
那些污言穢語,每句話都是對Omega的輕佻評論,對他人隐私的肆意窺探。
蘇攏煙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了。
他攥緊拳頭,掌心被扣得生疼。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到這個?
他能想象得到,那本《PLAYBOY》的内頁上,是怎樣令人血脈偾張的畫面,物化着Omega,就像那部科幻大片裡的無數個讓他感到不适的鏡頭一樣。
而祁禁,祁禁又會怎麼看待這個現象?他會和那些少年一樣用輕浮的态度去欣賞“玩物”嗎?
然後,再來端量他這個剛被Alpha男友“标記”為所有物的Beta?
蘇攏煙不敢擡頭,不敢呼吸。他覺得自己像個被丢進衆目睽睽之中的囚徒,在戲谑和探究的目光下,被淩遲,來回反複的,淩遲。
唇珠被咬出了血印。這點疼痛根本無法壓下心頭的羞恥,以及對未來的惶恐。
他就要窒息了。
真的受不了了。
每一秒都在煎熬。讨論聲還在繼續,愈演愈烈。
“聽說溫南星的信息素很香甜,Alpha聞了直流口水的那種。”
“禁爺,你要不要也搞一本?放床頭,‘辟邪’……”
……
真是夠了!
蘇攏煙甩了甩混沌的腦袋,他現在隻想立刻!馬上!離開!
突然,一陣酥酥麻麻的燥熱從身體深處湧來,迅速蔓延至指尖,每一根手指都像被打了甜膩的麻藥。
血液像被什麼點燃了,燒得蘇攏煙頭暈目眩,眼前一陣陣發黑。
後頸那塊皮膚傳來細密的癢麻,緊接着,是另一種花苞将放未放般的鼓脹,酸痛。
要從皮肉裡破繭而出……
這感覺太過陌生,詭異,瞬間擊潰了他最後一點強撐的冷靜。
蘇攏煙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倉促到帶倒了桌上的咖啡杯和戚風蛋糕,發出“乓”的一聲響動,成功吸引了咖啡館裡所有人的目光。
但他已經顧不上了。
他沒有再去注意祁禁,隻是一味地憑着本能,踉踉跄跄地沖出了咖啡館。
玻璃門在他身後“砰”的一聲合上。
夕陽的光晖明晃晃地灑在蘇攏煙的背脊上,像是火上澆油,那股從内而外蒸騰的灼熱讓他的血液都要蒸發了。
他拖着腳步,靠近路邊一棵看起來不太結實的樹幹,伸手扶上粗糙的表皮,這才勉強穩住身子。
濃密的樹蔭投下一片陰涼,他背過身,靠着樹幹緩緩滑坐下去,想要汲取一點清涼。
可那股燥熱沒有絲毫緩解,後頸的癢痛愈發清晰,在皮膚底下痙攣,膨脹。
他大口大口喘着氣,額尖滲出密密的汗珠,視野開始模糊地旋轉。
身體像被拉扯住,一邊是焚身般的灼熱,一邊是虛脫般的冰冷。
太難受了……
蘇攏煙終于忍不住了,在更強烈的眩暈襲來時,他顫抖着擡起手,伸向後頸發燙的位置。
指尖觸及之處,一片滾燙。
然後,他的手指猛然僵住了。
觸感……不對!
不再是平坦光滑的皮膚了。
在他的指腹之下,一小塊凸起的,柔軟又有彈性的……腺體正在蓬勃滋長,散發着驚人的熱溫,還能感受到突突地脈動。
像是一顆剛剛破土而出的,帶着清晨露珠的嫩芽。
脆弱,又充滿生命力。
這已經不是醫生口中那個“腺體雛形”了,他本以為需要很長時間的緩慢發育才會出芽的東西,現在已然出落成一個完全成形鮮嫩飽滿的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