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請容微臣去牢中探望陳泰康。”李甯願低着頭請求。
“可以,不過回來後就要開始辛苦做事了。”純熙意味深長的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後和雁昕一起離開。
李甯願一步步踏入這個熟悉的地方,縱然從前來過無數次,但是待在牢中的這段時間,确實印象最深刻的。
上一次來這裡,她是冤枉的、悲傷的、更是堅定。
這一次來這裡,她同時也是悲傷……
面前是熟悉的人,是日日都見到的頂頭上司、是冤枉陷害她的人、更是她的師傅。
陳泰康。
“從前,師傅教導我,要為百姓辦事,錢财性命都比不上百姓,現在呢,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李甯願第一次露出憤怒的表情。
“為了錢财,為了地位,你不惜出賣良心、出賣百姓,素娥流了多少血,往後要用多少藥才能夠止住,你明白嗎?”李甯願激動地說。
“你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剛才你在公堂上,不是還在反駁兩位殿下嗎?你這個混賬。”李甯願說。
“未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送你這兩句話,然後快滾。”陳泰康終于開口說話了。
“你有什麼苦,就算你有,那你憑什麼傷害素娥的百姓!”
“我那位八十歲的老母親,就是被他們害死的,你忘記了嗎?當年我母親來知府看我,沒想到,正遇上百姓不滿喊冤,集聚在知府門口,我的母親被人推搡,撞在了知府門口的石獅子上,奄奄一息。”
“當時,我一直在忙這件事情,我回去的時候,母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她死不瞑目啊!”
“我平時兢兢業業,對于百姓更是很好,他們憑什麼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甯願你告訴我,為什麼死的不是我?”陳泰康情緒激動起來,抓住圍欄拼命搖晃。
“原來你一直都沒有放下,陳奶奶的事是意外,而且你不都處罰了聚衆鬧事的百姓了嗎?若是你不滿意,就再處罰一遍這群人,我很贊同。”李甯願說。
“可是其他人呢,那些沒有聚衆鬧事的,甚至現在剛剛出生的嬰兒,他們何辜?你為什麼要害死他們。”
“你經過苦,我很同情你,我很痛心陳奶奶的去世,但是你這樣做是錯的,你這樣子和當時那群聚衆鬧事的人有什麼區别,同樣是奪走無辜人的性命,陳奶奶在天有靈,一定會怨恨你的。”
“你懂什麼?沒有經過切膚之痛,怎麼可能理解我的痛苦,像你這樣的人,家人都還活着。”陳泰康無力地坐了下來,其實他已經被說動了,隻是他仍然嘴硬不願意承認。
“師傅,我還沒有和你說過吧,我不是李家的女兒,是他們撿來的,我的生父被官府害死,生母和我逃亡的路上,遇上流民,母親為了保護我,被他們打死了,他們隻為搶一口母親懷中的食物。”李甯願堅定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悲傷,陷入了回憶。
“後來我意外被李家收養,之後考上了,又來了這裡,遇到了師傅,師傅教給我了許多東西。”
“什麼?你,你,你現在卻仍然為官府做事,為百姓做事,你不恨他們嗎?”陳泰康不可置信地問道。
“父母親死的時候,我恨死官府了,恨死那群流民了,恨不得拉他們下地獄。可是後來我遇到了李家,他們對我特别好,他們告訴我很多道理,告訴我很多月國的事情,之後遇到師傅,師傅教給我要為百姓生、為百姓死。”
“那時候我明白了,這不是官府的錯,不是流民的錯,而是這個國家本身就存在問題,我要當一個好官,要造福百姓,不讓我的噩夢降臨到其他人身上。”李甯願說完,她笑了,這份笑容好像是神女一樣,光芒四射,裡面包含着溫暖、對于仇恨的釋然。
“若是我能夠早點聽到你的過去就好了,你為什麼不早和我說呢?”陳泰康苦笑道。
永别了,師傅。”李甯願轉身,她沒有再回頭,堅定的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