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想出門，實在不願走遠了，打算去無上河放個燈就回去……待花燈到手……提筆時卻不知道寫什麼……這世上所求之事，大多隻能自己去努力，少數的……就算努力也得不到，我呲笑一聲便随手寫了個‘國泰民安’。

待我把花燈放下，看它随着水波飄的歡快的時候……就看到河對岸不遠處，另一盞‘國泰民安’的花燈，與我選的鮮紅的花燈不同，那是一盞微微泛黃四四方方的燈，這麼巧？看這花燈上一闆一眼的字體……這人怕是真有此願……我擡頭在對岸尋找，想看一下是誰……就看到了對岸一身暗黑色勁服的青年……一身的肅殺之氣，這是個将軍啊……我正感歎，那人就十分敏捷的擡頭鎖定了我目光，待看到是一弱女子，便隻微笑點頭示意了一下，轉身走了……倒是挺警惕啊……

任務完成，照理說我應該回客棧了……但我卻鬼使神差的去了城東……大比的場地是一個圓形的木樓，有四五層高，場中是一大塊空地，上面漂浮着一個個藍黑色的門……一個門就是一方小天地……每個門裡面都有不同的人在比賽……或鬥法……或鬥劍……還有鬥陣法鬥煉丹的……門的上面，都漂浮着一個個留影石，既留影，也将門中的情形展示人前，而所有門的最中間，是一扇更大的門，上面的留影石十分巨大……正展示着門内的情況……門裡是一片很大的空間，各個方位的景觀天氣不同，能看到一隊隊穿着不同衣飾的人聚在一起……有些在潛伏……有些在遊走……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我問旁邊的大叔：“大叔……這最中間是？”

大叔十分熱情，“這中間是秘境探索……每個參加的門派都派了五個弟子進去……彩頭隻有一個……最終留下來并取得彩頭的隊伍就赢了……”

最終留下來且取得彩頭的人算赢……“可以搶奪嗎？”

“欸，小女娃眼光不錯……一眼就看到了重點……可以搶奪，可以俘虜，可以殺之棄之……這才是這次比賽最精彩的地方……”

“殺之棄之？”

“就是毀掉别人的身份牌……”那大叔白我一眼，“小姑娘是第一次來？”

“嗯……是。”

“難怪不知道。小女娃，看到南邊那隊人了麼？就是有兩個服飾的人一起的那個……”

“看到了。”

“那一隊就是現在有名的縛塵門人和藥王谷的人……說來小女娃你是來晚了呀……這都快結束了，你是沒看到前面縛塵派是怎麼聲東擊西暗度陳倉救下藥王谷的……縛塵門人，既有規矩又不拘泥于規矩，沒有畫地為牢，能屈能伸，實在是大才啊……哎，小女娃知道藥王谷麼？”

藥王谷……聽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我還是很配合的接話了：“是……采藥煉丹的？”

“是是是，藥王谷一向戰力不行，跟個菟絲花一樣，得找個好一點的大樹盤繞才能笑到最後……這場中實力最強的就是縛塵那群劍修和鐵山門那群體修了……啧啧，這藥王谷的也是運氣不好，才出發沒多久，就被鐵山門給俘虜了……收了所有人的身份牌，讓他們一直不停的煉丹采藥以供消耗……那些小女娃煉丹練的手都舉不起了……那慘的……得虧後面遇到了縛塵的人，不然還不知道會被榨幹成什麼樣呢……哎，小女娃知道縛塵派麼？”

我垂眼，漫不經心，“不知。”

“縛塵可是當世正派裡數一數二的了，他們那個首徒--林深，修為高深，手段了得，是個見過陰謀詭計又不陰謀詭計，還能阻止别人陰謀詭計的人……實在是這一輩的翹楚啊……”

“哦？”

“嘿嘿……小女娃我給你說，縛塵的喜事近了……”大叔笑的有些猥瑣。

“喜事？你說這場比試？”

那大叔又白我一眼，“這比賽算什麼啊，縛塵比賽一直都在一二名遊走，這算什麼喜事啊，我說的是縛塵首徒和藥王谷的小師妹……你看到那個綁紅頭繩的藥王谷女子了麼，那就是小師妹，是藥王谷谷主的寶貝女兒，你看看她那眼神……啧啧……郎情妾意啊……自古藥修配劍仙……英雄救美，以身相許……以後又是一場佳話啊……”

一場佳話……這四個字在我腦中回蕩……

我在台下看着林深的比賽……深深感受到了我們之間的差距……他還處在和同齡人一起學習修煉的時候……現階段的人生大事便是這樣盛大的比賽了吧……輸了也不過是被捏碎身份牌退出比賽……這樣無傷大雅的小兒科比試……而我……早就殺人滅魂……真刀實槍的幹了成千上百年了……我就像是一個早就打膩了仗看慣了鮮血的戰士看到學院的學子因為拿刀不小心劃破了手掌一樣……

我和他之間……差了太多的鮮血魂靈……那些因為奮力拼殺而留下來的層層傷疤……布滿了我的身體和靈魂……我的心，早和當初判若兩人……我們差的這一千多年的時光……是差的無數的經曆和厮殺……是差的無數次的決死反擊苟延饞喘……

我不可能如他現在一般……隻為追求愛情和名次……我的心鏽迹斑斑，泛着無數鮮血浸染的血腥味……

我們……實在差的太多……而和他同時期長大的藥王谷小師妹，才是和他情況相同……對這世界充滿了美好的向往……隻如初見的好時候……就算不是藥王谷的小師妹，也可以是其他同齡的師妹師姐……他的人生還有很多種可能……他是一顆正在長滿花苞的樹……開出什麼樣的花猶不可知……而我早已空心枯槁失了生機……

他，理應有更好的選擇……

我兀自沉思良久，待回過神，比賽已經結束了，大叔也不見了……空地上正在為這次的第一名發放獎勵……我站起身，離開了會場……

不知不覺，走到了姻緣樹下……我擡頭看着樹枝上那些寫滿美好希翼垂下的紅綢……

這樹，當真是和幻境一模一樣……我擡頭尋了好久，也沒有找到那根寫上兩心相許的綢帶，我呲笑自己一聲，那明明是幻境，你自己也知道找不到的不是嗎？

……就這樣，放棄吧……我閉上雙眼呼出胸口濁氣正打算離開，就聽到了他的聲音：“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