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範愚是嗅着好聞的藥香醒來的。
睜眼前他還以為天色該早,實際上帶着暖意的陽光都已經透過窗子灑在了床榻上。
難得的一日晚起。
範愚擡起手搭上額頭,發現前一日的異常溫度已經退下了,身上也不再無力酸軟,反而覺得精神很好。
剛收拾完自己,範愚正要推門而出,就聽到了葉質安的詢問:“小郎君起身了嗎?”
少年的聲音讓範愚立刻回憶起來了前一日喝藥的場景,原本因為沒再頭痛而變得很好的心情頓時消失無蹤。
于是等他打開門,葉質安瞧見的便是張皺巴巴的小臉,瞧起來苦大仇深。
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人為何苦着臉,葉質安隻以為是小孩的病還沒有好轉,下意識擡起手湊上範愚的額間,卻發現手下的溫度正常得很。
“燒退下去了,小郎君随我來用早餐罷,等用完後再喝一副藥,便可回家去了。”
話剛說完,葉質安就反應過來眼前人是在為什麼發愁了,不免失笑。
不過範愚愁歸愁,模樣也有取悅到葉質安,他卻沒打算手下留情。
不遵醫囑,胡亂折騰自己身體,可不是一劑味道古怪的藥就夠讓人長記性的,怎麼說也得連着嘗個四五副不同味道的藥才是。
趁着範愚沒注意到,葉質安擡手放在嘴邊,然後輕咳一聲,壓平了自己的嘴角來掩飾笑意。
範愚跟在葉質安身後,和師徒二人一起用了早餐。
不得不承認,特意替他準備的粥味道依然很不錯,但是一邊想着飯後需要喝的藥,範愚便覺得口中粥的美味都受到了影響。
拿勺子舀粥的動作顯得格外遲緩,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口中送,眼神也因為在想今日的藥會是什麼味道而顯得呆滞。
葉質安正好坐在他對面,用早餐的時候全程看着範愚的反應,對自己調出來的奇怪藥味深感滿意。
這還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反應如此有趣的,加之模樣還好看,要不是得跟着師傅學習醫術,葉質安甚至有點想找個機會日日旁觀這人喝藥。
動作再放慢,總歸也隻有一碗粥而已,沒過多久還是見了底。
範愚皺着張臉同兩人道完謝,面前就被同樣已經用完早餐的葉質安擺上了一碗藥。
昨日的是酸味,今日的則變成了詭異的甜味與苦味相結合。
範愚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把藥往口中送,卻沒料到分明是同一個方子,熬出來了不同的味道。
唯一的相同點就是兩者都讓人難以下咽。
範愚一邊艱難地把藥咽下去,一邊在心裡腹诽,能把藥熬出各種奇怪味道,倘若這位葉小郎君下廚房,怕不是能靠做的菜把人毒暈過去吧。
好在有前一日的經驗在,範愚剛放下藥碗,還沒來得及湧上來反胃的感覺,口中就被塞了塊蜜餞。
“這回不必小郎君問了,蜜餞提前備好了。”
葉質安擡手把蜜餞遞上去,一邊調笑道,然後如願看到範愚騰的一下紅了臉。
小孩臉皮确實薄,不過蒼白的臉上添點豔色還挺好看。
範愚正嚼着蜜餞,懸濟堂的院門教人叩響了。
正是祝赫與範有甯二人。
範愚擡頭瞧了瞧天色,他雖然起得比平日晚,但也隻是太陽剛出來沒多久就醒了。
才用完早餐,二人就已經到了醫館,怕是天将亮時就從族學出發了。
“阿愚身體可好了?”
剛踏進院門,祝赫就快步走到範愚身邊,擡手握住他的雙臂,一邊上下打量一邊發問。
“已經不妨事了,繼續調理身子的藥已經抓好,小郎君帶着回去便是,記得這回可不能再胡亂來了。”
範愚沒來得及回答,就被葉質安搶了先,語氣稱得上嚴厲,眼裡帶着警告之意掃了一眼範愚。
才剛進門的二人聞言松了口氣,範有甯上前拿上抓好的藥,兩人便簇擁着範愚往醫館外走去。
“十二郎可還記得今日便該放榜了?”範有甯問道,“有兩場頭名在,要拿案首便如探囊取物,甯先道喜了。”
範有甯并不知道範愚一出考場便昏過去之事,隻以為範愚是着涼了才在醫館看診,是以面上帶笑,提前道喜。
聽見這話,範愚才想起來,結束在昨日的縣試還有不久便要出最終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