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非常喜歡這本小說，可以讓宋老師為我介紹一下創作曆程嗎？”陸延看向宋知微，眼含笑意。或許擔心自己提的問題太過寬泛不好回答，他甚至還貼心地補充解釋了一下，“随便什麼方面都可以。”

“比如宋老師是怎麼想到讓新皇以這樣激烈的方式清洗前朝勢力的？他難道不擔心保守勢力反撲嗎？他為什麼不以更和緩的方式徐徐圖之呢？男主是如何算無遺策的？又是以什麼方法勸服新皇的？”

“……”

我懷疑你在諷刺我，但我沒有證據。

宋知微不是很想搭理他。

但是她的甲方正在拼命地跟她使眼色，眼睛都眨地快要抽筋了一樣。

行吧，誰讓他是甲方的甲方。

“事實上，當初寫的時候并沒有考慮這麼多。”宋知微坦然地解釋，沒打算遮掩什麼，“你可以把它當做一個硬推劇情的bug，後面改編時我們會進行相應的處理，讓這段劇情更符合邏輯。”

盡管已經作了回答，但誰都能聽出來宋知微并沒有繼續交談下去的想法。

否則她完全可以不拘泥于陸延的舉例，小說劇情那麼多，随便一個點都可以講述很久，分析某段劇情的作用，分析人物行為的底層邏輯……就像她剛剛劇本圍讀時那樣。

可她偏偏就這麼生硬地結束了話題。

她在與他保持距離。

陸延終于意識到了這個不算美妙的事實。他沉默了下來，薄唇微抿，眉眼低垂，讓人看不出情緒。

氣氛似乎有些微妙。

劇組負責人哈哈哈地尬笑了幾聲，又講了幾個笑話，試圖緩和氣氛，把場子熱起來。

可惜陸延卻顯得興緻缺缺。

甚至就連葉清言試圖主動跟陸延搭話，他也沒有什麼反應，隻是面無表情地翻閱着手中的劇本，看起來情緒不佳的樣子。

現場更尴尬了。

劇組負責人不禁對宋知微有了些意見，這人怎麼這麼不懂事？人家既然對劇本感興趣主動詢問，你就好好答嘛，沒聽到人家要追加投資嗎？

聊得高興了，投資嘩啦啦就來了，全組上下都受益的事情，怎麼就不配合呢？他到處拉投資容易嗎？不知道伸手要錢很艱難的嗎？！

這下好了，把人惹生氣了，就連葉影後說話都不好使了，這可怎麼辦啊？！不僅說好的投資可能打水漂，但凡人家來找找麻煩都夠全組上下喝一壺的，真是些活神仙！

就在劇組負責人為挽回氣氛絞盡腦汁時，出乎衆人意料地，宋知微沒有把話題撿起來，陸延卻反而向她道歉了。

陸延合上劇本，擡眸看向宋知微，漆黑的眼眸仿若深深的夜空，似乎他的世界裡隻能容下眼前的唯一，他看進她的眼裡，眼神專注，顯得整個人真誠而純粹。他低聲道：“抱歉，是我沒有認真對待這部作品，我輕視了它，所以理所當然地偏離了重點，忽視了它最有價值的部分。”

“現在，我發現了它的閃光點，我看到了它最吸引人的地方。”陸延認真地看着宋知微，用視線一寸寸地輕撫她的面頰，他緩緩訴說着，仿佛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清冽，“男女主之間宿命般的糾纏，即使相隔着重重阻礙，也沒有人能阻擋他們拼命向彼此靠近的堅定與決心。”

就在陸延話音落下的一霎那，宋知微下意識擡眸，撞進了陸延等候已久的目光裡，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忽然一顫。

“可是，如果這部小說的結局注定是bad ending呢？”鬼使神差地，看着他，宋知微脫口而出了這個問題。

她頓了頓，忽然有種莫名的傷感，她覺得自己這情緒來得有些奇怪，但也說不上來緣由。

或許是作為小說創作者對人物既定命運的悲憫吧，她想着，情緒有些低落：“他們的掙紮還有意義嗎？以他們之間相隔的阻礙，不會有美滿結局的，這是人物的邏輯決定的，它是一種必然，不可逆轉。”

陸延也陷入了沉默。

宋知微忽然清醒過來，自己這是在幹什麼，無病呻吟嗎？早已不是中二期的小朋友了，還在為這些事情影響自己的情緒，真是不應該。

她在心底搖了搖頭，正要說些什麼結束這個難以回答的話題。下一刻，卻聽到了陸延那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如果是這樣，他會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回到阻礙發生前，去改變它。”他平靜地說着，語氣和緩卻很堅定，莫名地有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如果注定改變不了，能夠清醒着走向屬于自己的bad ending結局，那也不錯。”

他輕笑着，目光溫柔而堅定地看着她，就像回到了以前一樣。

宋知微心頭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