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裡的陣雨,來得快,去的也快。鐘煜折騰一番,又天色漸暗,難免困意上頭,正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間,江離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提醒鐘煜道:“雨停了。”
鐘煜迷迷糊糊,他努力的睜開酸澀的眼睛,很是遲鈍的來了一句:“唔。……天好黑。”
江離點頭。他道:“如今已過戌時,時辰不早了。你的衣服我幫你弄幹了,你該回去了。”
鐘煜:“……”
鐘煜:“?!”
鐘煜一聽江離的“回去”二字,頓時便什麼困意都消失的一幹二淨了。他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立刻便要拒絕。鐘煜可憐巴巴的和江離說:“前輩,外面好黑,走山路我害怕。”
江離面無表情,他淡然的道:“我送你一盞燈籠。”
鐘煜:?
鐘煜疑惑,他納悶的道:“燈籠有什麼用啊?黑漆漆的,就它在那裡明明滅滅,這不是更加吓人?”
江離:“……”
江離不由得提醒鐘煜:“你是個男人。”
鐘煜:“我知道啊!”
他理直氣壯的道:“可是這又怎麼樣呢?男人就不能怕黑嗎?如果是男人就不怕黑,那難道全天下的男人,就都喜歡走夜路嗎?”
“而且,雨後的山路濕滑難行……”
鐘煜越說越恐怖:“我心裡面害怕,手裡還隻有一盞燈籠,燈籠能照的亮幾步路?到時候,萬一走着走着,蹿出來個什麼蛇蟲野獸,我一受驚,腳底下一打滑,直接滾下山去……”
江離:“…………”
江離實在是忍無可忍。
他打斷鐘煜,索性遂了他的意,問道:“那你待如何呢?”
鐘煜眼巴巴的,厚着臉皮和江離提議:“其實,我可以打地鋪!”
江離:“……呵。”
江離冷笑一聲,問鐘煜:“就隻是打地鋪?”
鐘煜:“?”
這回輪到鐘煜不解了。他說:“那,……不然呢?”
江離:“……”
江離負手背在身後,他垂眸,居高臨下的看向鐘煜。
江離道:“我不喜歡男人。”
“也不喜歡女人。”
“你看着我這幅皮相,大約會覺得,我還很年輕。”
江離低低的笑了一聲。他伸出手,并指挑起鐘煜的下巴,微微俯身道:“傻孩子,你喚我一聲前輩,并不委屈你,便是我的徒兒,也已經到了你父親這樣的年紀了。”
鐘煜:“……”
鐘煜在江離的面前,實在是很不禁撩。
他的喉結本能的滑動了一下,短暫的沉默過後,鐘煜十分尴尬的開口道:“那,……前輩您,保養的……真好。”
“要不,……”
鐘煜真的很想捂臉,他硬着頭皮,咬牙說道:“要不,您也教教我呗?”
“不然,……到時候,十幾二十年過去,變老的隻有我一個人,那多尴尬啊……您說是不是?”
江離:“……”
江離頗有一些,想要扇鐘煜的沖動。
他皺眉道:“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不論男女,我皆無心于情愛之道。莫說是我已經到了如今這樣的年紀,便是從前……若真要有,也早該有了,哪裡還能輪得到你現在來胡思亂想?!”
鐘煜:“……”
鐘煜擡眼,與江離一刹對視後,他自己都忍不住的低頭笑了。
那是一股難以控制的陌生情緒。鐘煜的心底,一瞬間溢滿了酸楚與悲傷。
他眼前的這個人啊……
何嘗是無心于情愛之道?
江離他根本就是不懂。
分明是一個在武學上玲珑心思的人,卻偏偏對于“情”字一竅不通。
“你自己也說了。”
鐘煜低落的道:“你無心于此,是我自己胡思亂想。”
江離:“……”
江離道:“怎麼?”
鐘煜搖搖頭,他好像又恢複了正常,聲音也重新變得輕快了起來。鐘煜說:“沒有怎麼。我隻是覺得,如果你真的無心于情愛,那麼,不管我心裡怎麼想,其實,對你的影響,應該都不會很大。”
鐘煜問江離:“前輩,你會離開鐘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