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何對可可如此執着，或許是那孩子眼中的期待太過熟悉，像一束穿越時間的光，照亮了記憶中那個同樣渴望親情的自己。

盡管喬娜已簡化了申請流程，但需要提報的材料依然堆積如山。

夏漾白天在幼兒園授課，夜晚就蜷在電腦前整理資料，常常熬到晨光熹微才強迫自己合眼，那股子拼勁仿佛又回到了創業那幾年。

市裡的冰球聯賽開幕，幼兒園受邀作為拉拉隊去現場助威，全園師生參加。

夏漾在颠簸的大巴上昏昏沉沉，額頭抵着冰涼的玻璃窗，意識在睡意邊緣浮沉。

直到車身猛地一頓，她才驚醒，睫毛顫了顫，視線模糊地掃向窗外，場館的白色穹頂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晃得她眯起眼。

巨幅球隊海報在陽光下格外醒目，為首的林煦抱肩而立，下颌微揚，左耳那枚綠色耳釘在冷光下泛着幽芒，桀骜又張揚。

目光滑向海報右側，一個嬌小的女人穿着同款隊服，站在隊員之間，照片下方标注着：執□□沈馨

她呼吸微滞。

兩年前，明壽街大火，她趕到醫院站在急救室門口，透過玻璃看到林煦趴在病床上，後背纏滿繃帶，而沈馨緊緊握着他的手，眼淚一顆顆砸在他的手背上。

“沒事，我不疼。”他嗓音低啞，眸光卻帶着極緻的溫柔，甚至擡起手，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

那一刻，夏漾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她給林煦留下最後一條消息：【離婚協議在崔甯甯那兒，簽完字，錢會立刻到賬。林煦，我們就到這兒吧。如果你實在放不下……就當我已經死了。】

這兩年，她刻意避開國内的消息，卻又在深夜忍不住搜索冰球聯賽的新聞。

林煦的複出轟動一時，曾經最有希望打進職業聯賽的天才球員，沉寂四年後，一回歸就拿下首場比賽的全場最佳，鮮活恣意的生命力被資本看中，廣告代言接踵而至，風頭無兩。

可後來，他又因傷退賽，再次消失。

再出現時，他斂去鋒芒，拒絕所有商業活動，隻專注賽場。除了體育新聞裡偶爾出現的名字，夏漾幾乎搜不到任何關于他的消息。

盛夏的烈日灼人，從客車上下來的小家夥們卻裹得像一群圓滾滾的小企鵝，排着隊搖搖晃晃地挪進觀衆席。

等他們終于坐定，其他觀衆才陸續入場，嘈雜的聲浪瞬間淹沒了整個場館。

夏漾蜷在塑料椅上，眼皮重得擡不起來，意識漸漸模糊。

忽然，一道陰影覆下，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在她眼前晃過，金屬的冷光一閃，她蓦地睜眼。

一個全副武裝的冰球運動員站在觀衆席下方的通道上，頭盔的護目鏡掀起，露出林煦那雙淡棕色的淺瞳。他屈指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聲音隔着護具悶悶地傳來：“困成這樣？昨晚幹嘛去了？”

夏漾懶得搭理，睫毛顫了顫，又要合上。

“下來。”他敲了敲欄杆，“内場有休息室。”

“不去。”她皺眉，聲音裡帶着濃重的倦意。

林煦低笑一聲，手已經搭上扶手，作勢要翻上來：“要我上去抱你？”

夏漾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卻被他隔着護具也能透出的那股強勢氣場所籠罩。她咬了咬牙，終于妥協：“你别動，我下去。”

他滿意地退後一步，看着她一步一步從觀衆席上下來。

休息室裡沒人說話，所有人都在各自做着最後的賽前準備。

林煦帶着人推門而入，打破原本的寂靜，此起彼伏的起哄聲在室内炸開。

祁元一把掀起護目鏡，搖晃着朝他們走過來：“你，你不是……”他眯着眼睛打量來人，語氣裡帶着幾分不确定，“你不是那個……”

夏漾絞盡腦汁，仍然對眼前這個運動員沒什麼印象。

“各位！準備上場了！”

一道清亮的女聲從休息室門口傳來。夏漾循聲望去，視線越過一個個穿戴整齊的冰球運動員，最終定格在門口那個纖弱的身影上。

沈馨。

夏漾的臉立刻覆上寒霜，看向林煦：“我在這，不方便吧？”

“沒關系，一會我們上場，你想睡就在這睡，場館裡太冷，”林煦從櫃子裡拿了件外套丢給她，“蓋着點。”

“啧啧啧啧，”有人感歎，“原來隊長也會關心人啊？”聲音莫名的熟悉。

林煦轉過頭對那個發牢騷的隊員：“場上再敢犯懶，我就追着你打。”

衆隊員哄堂大笑。

“行了，别鬧了！”沈馨梳着高馬尾，看一眼站在林煦身前的夏漾，眸光複雜，很快又轉向其他人，“今天的對手有外援，雖然是老對手了，但不能輕敵，快！快！快！緊張起來！”沈馨拍響手掌，催促隊員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