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奇怪的,莫過于那雙手受傷卻不流血。
那日他沒多問,今日一提便也有些疑惑:“他不會流血。”
聽聞此言,舞夕似乎并不驚訝,隻擡了擡下巴,伸手端茶小啜一口,眸色沉沉,陷入了回憶。
三年前的某一天,冰域玄雨山突生異象,原本湛藍的山體突然變成了火紅色,山上時常下來滋潤山川的玄雨也變得莫名灼人,雖隻持續了半月,卻也引起了冰域住民的恐慌。
族中憑生異象,作為占蔔師的舞夕自然要出面,最終占蔔得知,冰域将有大劫而至,而解劫的方法,卻在于一名女子。
在占蔔畫面中出現的,正是将将被人殺害之後的安容歌。
她并不清楚冰域劫難為何會與一個死人有關,于是對她展開了身邊人際關系的推算,直到推算出安容歌所在門派有一秘術,可讓新死之人返生,演算出三年後的今日會因尋藥而來冰域。
穆莳命裡注定與安容歌有緣,但她是半神之體,而舞夕卻是凡人之軀,尚不能算得透徹,故而此次還有君子華與溯水同行之事,她暫時還未知曉。
按理來說,穆莳應當要與安容歌結為夫婦的。
安容歌死前遭遇了什麼變故,舞夕不知,隻知道自己推算不出來的事情,多半牽扯到了那些正統的神神鬼鬼,這場變故,造成了安容歌成了當下的活死人,也莫名打亂了他們二人的命格。
巧的是,屆時穆莳随父前來拜訪,舞夕想着他們二人緣分還未斷盡,故而許下三年之約,意圖将那命格推回正軌。
誠然,占蔔師雖有能力預測未來,但終究做的是洩露天機之事,不好完全點明,此事不好如實轉告,隻故作神秘說道:“此事乃天注定,時機一到,你自己會知曉。”
她頓了頓,還是補充了一句:“那位自稱容歌的少年,也不真是少年,是個名副其實的少女。”
冰域常年寒冷,花草樹木生的甚少,長得足有人高的冰山碎石倒是随處可見,目光所及之處,難免缺乏生氣。
洛言避開了人多的地方,獨自找了一塊足以遮擋視線的冰山,躲了起來。
他盤腿坐着,嘴角緩緩溢出一抹鮮紅的血。
正靜心打着坐,突然聽到有踢動碎石的聲響,半睜開眼看向來者,不由皺眉:“你來做什麼。”
君子華一邊打量着他,一邊緩緩踱步上前,蹲身與他平視:“返生術的反噬,開始多久了。”
洛言忽的瞪大雙眼,握緊了拳頭,二話不說就往君子華臉上招呼,手還未碰到,他卻憑空消失在眼前,再尋到他時,便見其倚着冰壁坐在自己身旁。
洛言收回手,不再如之前那般張牙舞爪,反而面色平靜:“你還知道些什麼。”
他是修仙之人,早已見過二人手段,對于君子華與溯水來路雖不清楚,但也能感覺到,他們皆非池中物。
“知道的不多,但關于你們的,我若想知道,都可以知道。”君子華屈起一膝,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抓了一把碎石揉搓着,繼續道:“早在百花城與你交手時,約莫知道了一些。”
洛言閉目思索片刻,想起了那日君子華随口的一句話:你倒也資質不錯是個可造之材,隻可惜,命不久矣。
三年前,他求得師傅使用返生術救活安容歌,自願成為祭品,不曾告訴過她此術兇險,乃是一命換一命。
原來,那是他便知道了。洛言擡眸,釋然一笑:“莫非你真是上天派來,助歌兒渡劫之人。”
君子華笑了笑,回想起自己一路同行,隻是為了讓溯水同意退婚罷了,如實回答:“不,不是派來,而是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