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慈,張白英的手,你也注意到了吧。”
聞言,慈賀朝牧朝生的方向看去,發現牧朝生的眼睛在半明半暗處盛滿笑意,卻隐隐發亮。
“嗯,她……”
慈賀眉頭一蹙,忽然将目光扭去了某處。
咚、咚、咚。
一聲聲類似撞擊木闆壁的沉悶又低聲的聲響,透過牆闆從隔壁傳來。
慈賀眯了眯眼,“什麼聲音?”
“不知道。”
牧朝生坦然搖了搖頭,又兀自一笑,“但去看看就知道了。”
隔壁房間裡。
咚、咚、咚。
響聲不止,幾個碩大的陳舊的木箱甚至由于撞擊輕微晃動着。
慈賀眼神一動。
是了。
這是昨晚窗外那一衆無頭鬼扁擔裡挑着的木箱!
裡頭……居然是活物?
咚、咚、咚。
木箱裡的不知名生物似乎越來越急躁了,撞擊的頻率越來越高,力度也越來越大。
好幾次木箱晃動的角度之大,險些壓到慈賀的腳。
他悄悄把腳往外處挪了挪。
“打開看看?”
牧朝生淡定一笑,“當然可以。”
腳下卻是四平八穩,看上去毫無先他一步率先動作的打算。
慈賀當機立斷,“你去。”
牧朝生擺擺手,“還是你去吧。”
“你去。是你要來的。”
“我不,你去。是你要打開看的。”
“我不去,你去。”
“你。”
……
如此緊急的情況下,兩人很有閑情逸緻地一通紅頭白臉的互啄。
慈賀不爽得眼歪嘴斜,牧朝生卻心情很好似地眯着眼睛。
慈賀磨了磨牙,“我去就我去。”
腿一擡肩一正,雄赳赳氣昂昂地就要去開箱。
身後牧朝生卻忽然一笑,大概是笑着搖了搖頭。
“幼稚。”他輕聲道。
牧朝生往前走了一步,同慈賀擦肩而過之時毫不留情地往他腦袋上大力揉了一把。
“老實待着。”
話音剛落,他的手上閃過一絲黯淡的金光,現出一道黃符夾在了兩指之間。
兩步行至晃動的木箱旁,一擡手,生生将斑斑鏽迹的黃鎖扯了下來。
箱内頓時一陣呼嘯湧動,一群黑壓壓的不知名生物破箱而出!
它們的身上纏着漆黑的鎖鍊,一個個巴掌大小,一落地卻赫然暴起,“哐啷”一聲掙開鎖鍊,身形也是驟然增大,露出了怪異的怪物本相。
為首的是一隻三頭蜘蛛怪,三頭分别為人頭、貓頭和蛙頭。
身後,馬面惡魔、獅身人面惡魔、長滿眼睛和嘴的五角星形車輪……細細數來竟有七十二之多,之獵奇之詭異應有盡有。
慈賀劍眉一蹙,“牧朝生,讓開!”
手上一動,當即祭出了那大半人高的電鋸,腳下一點,一個輕旋避開了為首三頭怪的襲擊,随後迅猛如光劍,朝吐着火焰狼身蛇尾的怪物猛力劈去。
牧朝生卻并未閃躲,手上一拈,黃符一生二二生四,居然赫然變化至幾百張之多。
他飛速劃破指尖,往黃符上不成章法地粗暴一抹,一松手,那黃符卻不跌落,如羽毛一般懸浮空中,旋即飛速朝怪物身上飛去!
狼身蛇尾怪物一個甩尾避開了慈賀的襲擊,勃然大怒,口中火焰愈發兇猛,眼看就要燎過慈賀的胸口。
慈賀眼神一凜。
就當他不惜暴露自己身份現出法杖之時,身側牧朝生陡然如鬼影般閃身而來,十指輕繞,指間極細的玄絲纏繞住怪物的脖頸,旋即死死拉緊。
“先别殺!”
慈賀緊急喝道,牧朝生聞言堪堪停下了絞碎怪物的動作。
他眸中冷光未散,朝慈賀看來。
“馬戲團的動物表演,這些大概率就是表演要用到的‘動物演員’。”
慈賀飛速道,“表演任務還沒有着落,如今殺盡了得不償失。”
方才漫天的黃符定住了怪物的十之八九,但仍有幾隻行動迅疾之怪不知何時溜出了門,如今正在走廊中“哐啷哐啷”地震撼爬行。
牧朝生“嗯”了一聲,黃符一點,那“嗬嗬”低吼的狼身蛇尾怪便立即止了動作。
他的目光一觸門外,“巴爾和薩米基納逃了。”
慈賀緊皺的眉頭未有松動,反而越皺越緊。
巴爾。
記載于17世紀神秘學文獻的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為蜘蛛身三首的地獄君王。
薩米基納為馬頭惡魔侯爵。
慈賀同牧朝生對視的目光一觸即分,默契地朝門外迅速奔去。
同一時間,閣樓。
陸有道的額角冷汗滑落,耳畔嗡鳴。
“……陸先生?陸有道?”
恍惚間,他聽見身旁的王浩似乎在叫自己,“喂,你怎麼了?外面有什麼?”
陸有道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他大喘幾口氣,竭力調整呼吸,随後朝身旁的其他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與此同時,他在腦海中飛速預演同這怪物搏鬥的場景。
盡管成功逃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
陸有道捏緊手中的軍刀。
替其他人争取些逃生時間,他還是做得到的。
“一會兒聽我口令,同時出去,你們隻管往門外跑。”
陸有道低聲吩咐道,“不管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不準回頭。聽到了麼?”
他的神色十分沉重,也十分鄭重。
其他三人的心髒随即咚咚跳起來,他們不敢多說什麼,皆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