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鳴聲沉悶又輕微轟隆着。
與此同時還帶着一些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流沙!”隋秀對于這種事情不知為何極為敏銳,她大喝一聲,“是流沙在下陷!快跑!”
“轟隆——”
随着隋秀的這麼一嗓子,地面的黃沙的流動下陷的速度忽然加快。
宋玉然腳下的黃沙蓦地一松,她幾乎歪着腳就要陷進去。
她臉色大變,在摔倒之際下意識抓住了身旁的隋秀:“隋姐!”
隋秀立即向流沙坑旁一躍,想都沒想一隻手抓住了一塊戈壁岩石的一角,一把反手抓住了宋玉然。
她眉目在稀疏的大漠夜色下閃着灼灼的鷹一般的光,作戰服下薄薄的肌肉現出一道極為淩厲與強壯的肌肉線條。
“抓緊我。别怕。”
與此同時,下陷沙坑的另一側。
“啊啊啊啊,慈先生!慈賀,慈先生!别甩開我,救命啊!啊啊啊!我雙腳完全離地了啊啊啊!”
“滾啊啊啊啊别連累我!你先、先别拽我的褲子!”
“慈先生——慈先生!啊啊!”
“别叫我!别叫了!先松開手!!松手啊!”
……
下陷的沙坑旁有一棵半死不活的枯木。
孱弱的一根枯木枝上此時正丁零當啷地挂着一串人。
牧朝生單臂勾着枯枝,另一隻手緊緊抓住慈賀的。
慈賀的頭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鼓着風包,他一隻手同牧朝生緊握,另一隻手不安地抱着牧朝生的腰,整個人八爪魚似地挂在牧朝生的身上。
而慈賀身上更是挂着一個嗷嗷亂叫的柏楊。柏楊囫囵着連抓帶撓,一邊挨着罵一邊堅持不懈地摳着慈賀的褲子。
“慈先生——”
“柏楊!!!”
你呼我喚,情濃意濃。
慈賀像隻上了岸的魚,撲棱撲棱地把兩條腿甩出殘影。
“柏楊!你饒了我吧!你進坑去就是了,先下去看看情況,我們一會兒、不,馬上就下去找你!”
柏楊的頭甩得也要出了殘影,抱得更緊了。
“慈先生,求求你了,别甩開我!我做鬼也會報答你的!”
底下這倆人纏成了一條蛆,但最上方的牧朝生單臂吊三人看上去卻仍然十分自如。
他四平八穩,面上甚至帶着一絲笑意,隻有緊緊收縮的肌肉能顯出他并不輕松。
牧朝生若有若無地緊了緊抓着慈賀的那隻手。
嗯,不錯的二人時光。
就是最底下挂着的那個有點多餘。
牧朝生笑眯眯往下看去。
“小慈說的沒錯,柏楊,你先下去坑底看看情況,我們很快就去找你。”
柏楊大驚,隻恨自己沒長出八隻手,不能直接纏上最上頭的牧朝生。
“牧先生!牧先生你怎能這麼講!你我可是師出同門的表師兄弟啊牧先生!”
隋秀聽着那邊猴兒似的動靜,冷硬的表情一絲絲皲裂開來。
宋玉然抓着隋秀的手,納悶問道:“隋姐?”
……不是。
我經常因為自己太過正常融入不進這隻勇士的小隊而覺得格格不入。
隋秀忍無可忍,扭過頭去。
“你們不要再吵了!”
結果那一串人齊齊閉嘴,朝她看來。
慈賀眨了眨眼。
他抽出一隻手撥開蒙到臉上的頭巾,十分肯定地朝着隋秀點了點頭,“你是隊長了。”
慈賀話音未落,“咔嚓”一聲。
隻見牧朝生手裡搖搖欲斷的枯枝終于不勝其力,嘎巴,死了。
牧朝生:“……”
慈賀:“……”
柏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啊啊啊啊——”
宋玉然驚了一跳,連忙扭過頭往沙坑下看去。
不看不知道。
這沙坑居然生生下陷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漆黑的大洞。
剛才你抱我我抱你挂着的三人正稀裡嘩啦地往下掉着。
“慈賀!牧朝生!柏楊!”
隋秀朝下大喊出聲,但回應她的隻有一串“啊啊啊”和一些遙遠的惱羞成怒的破口大罵。
宋玉然果然也慌了。
“隋、隋隊長,”她喘着氣,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淚來,“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隋隊長:“……”
黃沙一寸寸向這個黑洞裡流着。
隋秀皺起了眉。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她必然的逐漸的脫力是小,但問題是……她明顯能夠感覺到,不止黃沙,她手下的那塊岩石居然随着流沙,逐漸松動了。
隋秀一哽咽,朝宋玉然一笑。
“玉然啊,我覺得剛才他們說的也沒錯。我們得,下去看看情況。”
宋玉然:“?”
宋玉然:“隊、隊長……”
還沒等宋玉然的話說完,隋秀手底下的石頭已經是一整個拔地而起。
随着黃沙咕噜噜滾進黑洞。
當然,随着一起滾進去的還有可憐的隋秀和宋玉然二人組。
隋秀:“……”
宋玉然:“啊啊啊啊啊!”
兩人一邊撕心裂肺地大喊着一邊極速下落。
隋秀倒是有那閑工夫記得摟一摟自己的頭巾,宋玉然就不行了,頭巾大散,一邊往下掉着一邊吃了滿嘴的沙。
所以一會兒就“啊啊啊”不出聲了,改成了“咳咳咳”。
突然,兩人身下一輕,墜落時令人不适的失重感不見了,一團隐約可見的淺白色霧氣如同托盤,穩穩地将她們托起。
随後緩緩降落到了實地。
還沒等來得及站穩腳跟,隋秀先謹慎地環視了四周。
此處昏暗無比,隋秀迫不得已隻好眯着眼睛像盲人似的伸手去摸。
四壁和腳下似乎都是由石頭建造而成,摸上去很剌手。
摸着摸着,隋秀忽然摸到了一塊……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