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如意的事,我身體一直這樣。”君如是忙道。
李氏收回白如意的目光,重新展開笑意,落在鏡中君如是的臉上。
君如是閉着眼,聽她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萦繞,她的指腹在她臉上來回盤旋。
半晌,都停了。
她睜開眼,見李氏一臉笑意:“瞧,如今看着氣色好多了,哪裡像生病的人?”
她将君如是拉起來,對金玉說:“服侍姑娘去換了新衣服。”
“不必了……”
君如是才開口就被打斷,“那怎麼行,今日來了這麼多客人,自然要正式一點。”
李氏維持着達不到眼底的笑意,催促金玉:“快些。”
金玉點頭,拿起衣服,一手搭上君如是的腰:“姑娘,來吧。”
君如是被迫換上了新衣服出來,粉嫩嫩的顔色襯得她肌膚勝雪。
“嗯,不錯,頭發再弄一下。”李氏滿意地點點頭,讓如意過來,“來,你替你們姑娘弄一下,半個時辰我再來。”
說罷,她絲毫不拖泥帶水地走了。
如意沖着她遠去的背影哼了一聲。
“李夫人今兒怎麼了?又送衣服又送胭脂的,哪裡就這麼好心了?”
君如是有些不安,但她沒說什麼,隻是坐在了梳妝台前:“先看看吧。”
半個時辰不到,李氏又來了。
這回她的笑意更盛了。
“啊呀,真不錯,讓我看看。”
她仔細上下打量着君如是,像看一件貨品。
“随我去後院吧,女眷都在那赴宴。”她說。
君如是走之前望了眼鏡子中的自己,胭脂造就的容光煥發,衣服襯托的膚若凝脂,除了那一雙如常的眼,都不像是她。
跟着李氏來到後院,後院是個花園,前廳那些客人的女眷便在這裡另設了宴。
人很多,大約七八位夫人與小姐。
李氏笑容滿面迎上去:“這位便是我們家大女兒如是了。”
有人笑道:“啊,果然是個美人。”
“聽說會吟詩作畫,還是個才女。”
也有人走過來挽住君如是的手,仔細打量,笑道:“聽你母親說你身子弱,如今怎麼樣?”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麼大病,将養将養就行。”李氏道。
那人點頭:“果然,雖然身子弱點,但臉色卻還好。”
君如是還沒弄清楚情況,又聽她問:“平日喜歡讀書是麼?”
“您是?”君如是微怔。
隻見這婦人大約五六十,一身的绫羅,發髻上簪着一根金鑲玉的簪子,墜着一溜渾圓的珍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她體态富貴,臉帶笑意,聽君如是這般問,并不開口,反而是看向李氏。
李氏忙笑道:“這位是景壽州劉将軍家劉老夫人,還不快見過。”
聽到“将軍”二字,君如是心裡咯噔一下。
見這位劉老夫人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她生出一股強烈的不适感。
但好歹禮貌是有的,她穩了穩心神,施禮:“見過劉老夫人。”
“好孩子,來,過來坐下。”劉老夫人點點頭,拉着她坐在自己身邊。
她問:“聽說你平時喜歡讀書?讀了哪些?”
君如是輕聲道:“隻随便讀了點。”
“聽你母親說,你平時喜歡作詩畫畫,還會彈琴是麼?”
“不敢贻笑大方……隻是粗通皮毛的娛樂之舉而已。”
劉老夫人點點頭,眼裡有滿意的笑意。
“身體不太好,如今還在吃藥嗎?”
“多謝老夫人關心,自小身子便不大好,藥是常吃的。”
“大夫怎麼說?”
“隻說好生養着。”
劉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看來是沒有大事了,年輕小姐身子弱也是常事,多吃點人參燕窩養着,不出一兩年就好了,别擔心。”
李氏時不時往這邊看着,悄悄留心着劉老夫人的表情,見她一直帶着笑意,便也放了七八分的心。
……
啟源鎮上進了一輛舊舊的馬車,慢慢地來到了君家的門口停下。
上面下來個年輕人,大冷天卻隻穿一身粗布舊衣,給了車夫錢之後,便背着個布包,一邊搓着手哈氣,一邊走到了君家的門前。
張伯見他往這邊看了幾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便主動招了招手。
“小夥子,你什麼事?”
年輕人冷得面色發紫,手上也多是皲裂,看起來吃了不少苦。
他說話的聲音也因天冷打着顫。
“大伯,我……我找君老爺。”
“找老爺?找老爺什麼事?你是哪位啊?”
“先父姓楊,名泰,先母姓桑,他們曾與君老爺君夫人有過故交,在明遠鄉的時候。”
張伯思忖一番:“可有憑證?”
“有,不過,我想親手交給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