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普莉希拉去鎮上買菜，差點被一連串追着一隻飛舞的帽子的孩子們撞到。她匆忙地避讓開，看見琪拉在一個小攤前挑選花環，正在金雀花和雪柳之間猶豫不決。她忍着笑溜過去，給了好友一個突如其來的拍肩，并建議她選擇雪柳，這個顔色更襯她的頭發。

和琪拉打完招呼，她鑽進晨起的人群，闖進喧鬧的叫賣聲裡，挑了新鮮的蘋果和綠楸果，又買了些兔肉，準備回去炖着吃。

馬蹄哒哒聲中，運送布匹的馬車停在裁縫店門口，車上載滿色彩鮮豔的布料，是用來做節日禮服，或是裁成絲帶裝飾五月柱的。孩子們走街串巷，選取自己認為最漂亮的花兒，笑鬧聲驚飛了廣場上的白鴿。

撲棱棱的翅膀拍打聲裡，長椅上的訓鴿人吹動哨子，呼喚她的信鴿們。在熟悉而具有穿透力的聲音中，信鴿在噴泉上方盤旋成環，慢慢飛落下來，立在廣場邊緣人家的房頂上。

“嗨，普莉希拉。”訓鴿人摘下報童帽，甩了甩亂蓬蓬的棕發，“變化真大，我都快認不出來你了。”

“好久不見，安，已經七年啦，這麼久了。”普莉希拉挨着她坐下來，“你訓鴿子已經很熟練了。”

“真的嗎？比我老爹還要熟練?”

“當然喽——最近有沒有什麼新消息?”

“新消息。”安的笑容有些孩子氣，又帶着些狡黠，眼睛在陽光下閃爍，“讓我想想……秋草鎮的你聽不聽?”

“聽。”秋草鎮是綠湖鎮北方的小鎮，乘馬車隻要半天時間就能到。

“他們準備重新開發舊鎮呢，那兒的土地廢棄好久了。我們也會一起。”

“舊鎮?”

“就是更北方的那些遺址，那些在上一次大瘟疫的流行中徹底死去的村鎮。”安壓低聲音，白鴿落在她們的腳邊，跳來跳去地啄食地上的面包屑。

普莉希拉有些印象：“那些荒廢很久的荒地?”

“不錯。他們已經開始拆除圍牆了，準備五月節一過就翻整土地——那些圍牆還是瘟疫時建起來的，本來就舊得快要倒了。”

“我想起來了……是不是當時泰迪他們要去冒險的地方？”

“是啊，當時叫了好多小孩過去，可惜人太多，被大人發現了，也就沒去成……”安笑起來，“但是那瘟疫可真夠吓人的。”

“現在已經有對應的解藥了。”普莉希拉搖搖頭，“可惜那時候沒來得及，它的傳播速度又那麼快。上次瘟疫雖然沒有三百年前那次劇烈，但也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對這個消息滿意嗎？”

“當然。”

“好，現在該我了。”安躍躍欲試地問，“猜猜我口袋裡的是什麼?”

“……”

普莉希拉輕輕歎了口氣，和小時候一樣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是個即将主持祭祀的祭司，伸出雙手一陣在空中亂抓一通，然後睜開眼睛看向她，“三塊蘋果軟糖，一塊新手帕。”

“猜對了。”安驚奇地說，掏出一塊軟糖塞給她，“巫師都是這麼神奇的嗎？”

“你已經問過我不知多少次了，我還是原樣回答你，親愛的，這是秘密。”

普莉希拉把軟糖丢進嘴裡，滿足地咀嚼起來，盡情享受鄉間青蘋果的清香，在安的目光裡走遠了。

回家之前，她在廣場周圍和街道上的小攤上轉了一圈，挑了一隻戴着草杆帽子的木雕兔子，即使沒漆上顔色，圓滾滾的兔子看着也十分可愛。她裝着兔子，抱着一束新鮮的風鈴花和雪柳，哼着小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