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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啼血鹦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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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我做了一個世人皆憎的惡人,甚至到了後來,連你都開始反感我,現在,那隻鹦鹉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了,我也放下了。

是誰,獨自守着一隻鹦鹉,卑微地乞求它能開口說一句話?是誰,整夜整夜對着星空坐到天明,憶往昔?

她是櫻山一個守山人,與鹦鹉作伴。山裡蔥茏,那是她每日精心打理的成品。

山中除她再無人影,她恍若不知,日複一日開心地當個守山人,守一座山,等一個人。

那人消失了整整一年,她就每天對着鏡子裡的自己微笑,說:“你一定相信他還會回來的,對不對?我知道的,你肯定信,像我一樣深信不疑。”

有時候,無聊了,她把鹦鹉抱到懷裡,溫柔地撫着它的小腦袋,低語道:“你呢?你那麼了解他,可知他在哪裡?”

鹦鹉撲哧一下小翅膀,叽叽喳喳地開口道:“風影愛甯甯,風影愛甯甯——”

她笑,裝模作樣地點點它的頭,輕斥道:“就知道逗我開心!”語氣卻是藏不住的溫柔寵溺。

後來啊,守山人終于等來了開山人,隻是,那如風般的男子,彼時臂彎處挽着一個貌美如花的妙齡女子,女子掩唇輕笑,聲音如鈴。

他微皺了皺眉,看了她許久,許久後,輕歎一聲,道:“阿甯,我這次回來,是告訴你,你莫要再等我了,我喜歡上了别人,不久後,我們就要成親了。如果你願意,可以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女子仍舊處于怔愣中,還未回神。從忽見他的激動,欣喜,再到他說出的話後的震驚,不可置信。

她的手心微微顫抖,心裡沉悶到幾乎喘不過氣,喉嚨處,似乎積壓了一股腥氣。

她緊緊地盯着三米遠處的男子,想看出一絲蛛絲馬迹,以此證明,他不是他,隻是一個可惡的冒充者。

隻是,看的越久,心就越疼。

那個她滿含希望苦苦等了一年的男子,此刻,手腕處挂着一個女子的纖纖手臂,看着她的眉眼溫柔。

那是本該屬于她的神情。

那隻紅嘴鹦鹉像是發瘋一般,飛到男子面前胡亂地拍打着翅膀,不斷地開口叫道:“風影愛甯甯!風影愛甯甯!風影愛甯甯!”

男子皺了皺眉,揮一揮衣袖,鹦鹉向後撲去,女子大駭,張開雙手接住她,鹦鹉肉團團的身子摔到女子手掌心裡,忽而就吐出了一口血珠。

兩隻黑圓的眼珠倔強地看着對面神色複雜的男子,渾身顫抖。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我與櫻兒的婚禮将在三日後于萬福山舉行,屆時,去不去是你的自由。”說罷,便要挽着身旁的女子而去。

甯女渾身一僵,櫻兒……他竟以開山之名,貫她之稱麼?

究竟是愛到什麼程度,才會不惜一切也要随她而去?

“你耗盡十年光景,費盡無數心力開的山,不要了嗎?”她苦澀一問,聲音顫抖。

他腳步微頓,片刻後,淡然道:“以後,這座山就是你的了,就當做我對你的補償吧。”說罷,便頭也不回地攜佳人而去。

萬福山,聲勢浩大的婚禮如約舉行。一身喜服的郎君站在富麗堂皇的高堂之上,廳堂兩側,站滿了從各地而來的見證人。

有萬福山的子民,正開心地見證山主和郎君的婚禮,有民間的百姓,來做一份子,隻為祝福曾開山造福他們的風影山君。

大殿外,款款走來一個身形妙美的女子,女子頭蓋紅紗,身穿大紅喜服,由一位丫頭攙扶而來。

步子緩緩,一路走過,皆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襲來,衆人深吸一口氣,舒服地搖頭感慨:“櫻姑娘與風影君可真般配啊!當真是郎才女貌!”

“是啊是啊——”

一時間,大殿上響起一片稱贊之聲,衆人面目豔羨,那高堂上的男子眉眼溫柔,那紅頭紗下的女子嘴角帶着一絲溫婉笑意。

當真融洽至極!

“呵,你們這些人可當真搞笑,蓋頭下臉都沒看見半毛,何來的郎才女貌?一群從衆庸俗的人。”門口處傳來一聲嘲諷的輕笑。

衆人回頭,隻見那一身青色素衣的女子抱臂環繞,慵懶地斜倚在門邊上,嘴角一抹輕嗤,眉眼清麗,目光淡然又孤傲。

許是出現的時機不對,亦或是話語不中聽,眼下,衆人皆選擇忽視她貌美清麗的容顔,皆隻皺皺眉,一臉防備地看着這個女子。

在座的部分來自民間的人心想,甯姑娘這是要搶婚的架勢啊!畢竟,他們還是知道風影君和甯姑娘的過去的。

那時,風影君為民開山,身邊時常跟着一個年輕貌美眉眼溫和的女子,就是甯姑娘啊!

那時,民間還有關于兩人的佳話傳言,說是天賜良人,佳偶天成呢!

隻是,眼下,哎,誰也沒想到,最終,風影君選擇了另外一個女子。

衆人心裡一邊歎息一邊想着,甯姑娘啊,既然風君不喜你,你便放手罷,這麼苦苦糾纏壞人姻緣又成什麼樣子!

而另一部分人,也即是萬福山的子民,看着這個慵懶邪魅的女子,心想着:這不就是跟咱山主搶夫君的女子嗎?今天一定要看住她了,切不可讓她亂來,毀了山主的大喜之日!

一時間,衆人心思複雜,看着門口那人的臉色各異。

高堂上,身着喜服的新郎官看着那人,輕擰眉頭,眸中劃過一絲愧疚之色。

走到一半的新娘忽而揭開紅頭紗,看了高堂上的男子一眼,又轉過頭看着門口那眉眼漠然又孤傲的女子,皺眉道:“郎君已不喜你,你何苦再咄咄逼人?你這樣隻會令郎君越發厭惡你!”

輕倚門邊的女子眉梢輕佻,笑道:“是嗎?那也無什不可,至少,他還能記得我,不是嗎?”語氣輕松又随意,隻那人看不見的地方,袖口裡的指甲陷進掌心裡,沁出一絲絲血意。

“阿甯,我以為我已經說的足夠清楚了,你怎還不知?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以後,隻要你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我風影在所不辭。”高堂上的人承諾道。

青衣女子眸色微閃,片刻後輕扯嘴角,擡起眼睑看着那俊逸的男子,笑道:“是嗎?在所不辭?那我要你做我的夫君,你可願意?”

内廳一片安靜,片刻後,衆人竊竊私語:“這女子當真不要臉,這等丢人的話也說得出口!”

“就是,有這麼光明正大理所當然奪人所愛的嗎?”

“當真不知恥!”

“你不要太過分了!”紅衣女子眼眸閃過殺氣,淩厲地看着門口口出狂言的人道。

青衣女子不答她,一雙清麗的眼眸隻靜靜地看着高堂上的男子,嘴角一絲輕笑,似在等他的回答。那模樣,當真是目中無人的樣子。

風影微微皺眉,看着那眉眼傲然的女子,沉默片刻,開口道:“除了娶你,其他的我都可答應你,我答應過櫻兒,此生,必娶她為妻。”

門口的女子忽而笑了,當真是開心極了的樣子。

不多時,她擡起眼睑靜靜地看着高堂上的男子,眉眼清冷,漸漸地,卻是有些模糊不清。

許久,她緩緩收了嘴角,垂下眼眸,輕聲道:“可是,你也答應過我了啊。”

偌大的廳堂裡,蓦然有種孤寂到了心裡的感覺。

聲音太淺,太輕,以至于被風一吹,就輕輕飄散,就像往昔的誓言,經不起細聽。

新郎看着那面色蒼白長睫輕顫的女子,像一隻随時零落的蝶,不知怎地心裡一抽,眉頭輕輕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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