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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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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長溪擡掌時,手心中浮出紅線,絲絲縷縷纏繞在指縫,若水般流動,又在淌出手心的那一刻消散,歸于虛無。

這紅線的另一端,系在花遲心口。

善淵中交纏時,他一筆一劃、用足足八日方能在花遲心口寫下的咒文,是一種名為“死生契闊”的禁咒。

他合掌,垂眸,眼前卻兀自浮現少年的身影,一身鮮紅的喜服,襯得他面如冠玉。

少年暧昧地捧起他落下的手,睜着漆黑的眸子,癡癡道:“師父……”

葉長溪抽回手,眼前少年便又如泡沫消失,同那些淌出手心的紅線,一并消失不見。

又是心魔。

以心入道,是為心道。

當年葉長溪于論道台觀海悟道時,裴照野曾同他說過,心道講究無欲無求,才可順心而為。所欲不解,所求不得,便易生心魔。

可什麼才算欲與求?

平生素來無所求,他從前想不明白,直到鏡山那日,他護不住花遲,那截血淋淋的手指躺在他的手心裡。他眼睜睜看着被劈開的裂縫閉合,隻留下未見淵一點濕潮的妖氣,鼻尖盡是散不去的腥氣。

他将那截斷指封于寒冰之中,想盡了一切法子去解開人器,封印魔物,亦找遍了天涯海角,隻想尋到花遲。

心魔第一次出現時,是在他搜遍未見淵,也未得任何花遲的蹤迹時。

他第一次,切實地知道了,名為“心煩”的情緒。

銀白道袍的少年在他面前舞劍,劍光凜冽,流光四溢,最後白鹿劍縫停在他面前,使的是北冥劍訣最後一式。少年眉眼彎彎,眸中是掩不盡的笑意,向他道:“師父!”

葉長溪怔忡地伸出手,想去摸一下他的臉,指尖觸及的須臾之間,他便像泡影般消散了。

葉長溪阖眸,再睜眼時,眼前依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他近乎在一瞬間便反應過來了,方才出現在眼前的少年究竟是什麼。

——是他心中最迫切的“欲求”。

此後,葉長溪幾乎無法再待在白鹿峰。

白鹿峰中一草一木,溪蘭居中一磚一瓦,處處皆是花遲的影子。

他擡眼時,少年便在山間埋頭種花,臉頰上是不經意間蹭上的泥土。歸雁山的鶴總是很喜歡他,在他身邊蹭來蹭去,仰着頭讓他摸。

葉長溪想,他喜歡的,真的是山間那些數不盡的花嗎?

若是他喜歡,分明幼時也曾在白鹿峰見過漫山遍野的花,可為何他自己偏從未種過?又從未在意過?

他試着挖坑,埋下種子,再蓋上泥土,不厭其煩。泥土沾在他手上,他無端地笑了下。

他閉眼時,耳畔總響起少年清脆喚他的“師父”,笑意盈盈的、又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問他想不想吃他新做的糕點,亦或又是哪一方吃食。

葉長溪無端地想,其實他從未有口腹之欲,再是佳肴美馔,于他而言,也是不知鹹淡。

可為何花遲一次次捧着碗筷遞來的吃食,他從未拒絕過,甚至覺得“好吃”,連人間酒樓裡的廚子所做,都比不得千萬分之一。

他去廚房下了碗面,與花遲那年初上北冥時他所做那碗一般寡淡無味,他嘗了之後,才想起自己沒放鹽。

花遲卻說那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面。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份感情在什麼時候變了味。

他發覺花遲喜歡自己時,心中無奈又無措,日日躲着花遲。他那時想,也許花遲弄錯了,白鹿峰上隻他二人,日夜相對,花遲隻是錯将依賴當做喜歡。小徒弟不懂,他總不能不懂。

可為何他從未覺得羞惱過?

哪怕是花遲飲下夢魂之後,意亂神迷地吻着他,嘀咕着喜歡他,他也從未有過分毫“被冒犯”的惱怒。

他隻覺得心疼,又或是憐惜。

憐他少年失恃,親眼見到村莊被血洗;憐他春心萌動卻一腔心意“錯付”,喜歡上自己這般不解風情的人。

花遲在試劍大會上大放異彩,金丹初期便得如此成就,他的許多對手甚至已是金丹期圓滿。旁人賀他,說他收了個好徒弟。

葉長溪那時想,就算沒有試劍大會,花遲也是世上最好的徒弟。

他幾次三番倚仗洞虛期的靈力劈開妖域的門,進去尋人,可妖域太大,又苦尋不得。

心魔才逐漸變得放肆。

溪蘭居中,心魔停在他面前一寸,咫尺之間。他看見魂燈閃爍,心魔說:“師父,我好疼。”

魂燈又一次閃爍時,心魔向他面露委屈,小聲道:“師父……”

“為什麼不來救我?”

險些問得他道心破碎。

他終于參透了該如何解開“人器”,以新咒,替之。他可以在花遲的身上種下由他煉出的“紅線”,借此為契機,尋找、拔除那些師潮鳴煉成的“引”。

紅線替換了引,形成新的禁咒,名叫“死生契闊”。

紅線的另一端會系在他的心尖,從此命數相連,共分此間所有。花遲若受傷曆劫,他可替之受半數之苦。

師潮鳴種下的“引”在經年累月間深入靈脈,若随意拔除,隻會破壞花遲周身靈脈。是以,“引”隻是被這些“紅線”替換了。隻要他想,他一拉紅線,便能感知到花遲身在何處。甚至是,他可以借此紅線操控花遲。

這并不是一個好辦法。

葉長溪想,他并不能保證自己永遠都不會失控,永遠都不會傷害花遲。

他便擱置了繼續以心頭血煉化這些紅線。

托顧問棠拍下斂意珠,也隻是為了方便去妖域尋人。他能遮蔽氣息,卻掩蓋不了自身并無妖氣,在妖域有諸多不便。

連他也沒料到,會與花遲這般重逢。

陌生的面孔、嗓音、身形,用着花遲從未在他面前施過的幻術,就算是鋪開神識也辨認不出他身上的靈氣。

若非天衍劍上殘存的魔氣在見到花遲的瞬間變得洶湧,隻怕連他也會認不出。

花遲在躲着他,躲着北冥宗,卻那樣護着一隻貓妖。

鐘毓說他有了“道侶”。

花遲提起那所謂的“道侶”時,甚至會臉紅。

他真的……有了道侶嗎?

——不,假的。隻是說出來騙他的。

就算過了六年,他還是一樣不會撒謊,一樣掩蓋不住看向葉長溪時的眼神。

花遲依然喜歡他,隻是不願意再與他、再與北冥宗有任何瓜葛。

仙盟大會時歸雁山下曾跪了千百名修士,他聽李穆白說,花遲孤身一人下了山,“勸”走了那些修士。隻是不知用了什麼法子。

麒麟山莊中,那些修士哀求他,質問他是不是要“包庇”親傳弟子時,他又在想什麼?

就算真是花遲所為,就算他鐵了心要包庇,花遲也會自己去“償命”,這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徒弟,他比誰都了解。

更遑論,花遲本就不可能做那些事。

他近乎不用猜,便能想到花遲應允了那些修士什麼。無外乎“償命”二字。

花遲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卻又背負着梨村百來條人命、麒麟山莊三千多人性命、以及他至交好友季蘭時的命。

所以才不願回白鹿峰。

不回便不回吧。他想裝作不認識自己,那便依着他。總歸是找到了,總歸人尚且平安。

布妖所設幻境,竟真要迷惑了他。

那是他最難以被窺伺,隐藏在心底最深處,從不敢想的美夢。

若這是真的,該有多好。

難怪美夢才令人沉醉不醒。

世人管“師徒相愛”稱作“□□”,師者為父,該視徒若子。師徒悖亂,豈非如父子□□,枉顧人倫,為天道所不齒。

他牽着花遲的手走過三清殿上鋪着的漫長的紅毯,穿着一樣的喜服,跪在諸多先賢畫像之下。

葉長溪說:“願與小徒花遲結為道侶。”

既是他先說的,天道縱有諸多不滿,也該來找他。

花遲提劍指向他時,聲冷,面更冷,是葉長溪從未見過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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