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般可愛!
可是,确實有很多疑點,至少洪家對她是有些奇怪的。比如,跋山涉水弄來她,卻不帶回去,而是放在山下莊子裡。比如,一忽而對她苛刻得還不如對奴仆,一忽而又舍得給她花費不菲。
原本隻是以為洪家不情不願收留一個孤女,所以苛待……
紀淩宇突然發現,自己竟是盼着洪家繼續苛待杏兒,這想法讓他愈加煩躁起來。難道他不僅是個識人不清的糊塗人,還是個盼着人吃苦的小人嗎?
翌日,紀淩宇起得比往日晚些。宋嬷嬷陪着他吃早飯,碎碎念叨:“殿下明日就回宮裡了,今日多休息下。”
宋烈插嘴道:“山下的小姑娘說不定一會又要來勾着殿下去打獵呢!”
其實去打獵,還是宋烈先提出來的。紀淩宇想為杏兒分辨一句,卻咽了回去,默默喝着粥。
“今日别去了,她要來了,我會打發的。你們吃好就回去多歇息下吧。”
宋嬷嬷這般說,杏兒卻在他們還沒離開前就到了。她當是一路跑着上來的,小臉紅撲撲的,鬓角都冒了汗,跑進院子的大門,一邊喘氣,一邊興高采烈地叫:“嬷嬷,我來了!”
守在門口的明順,急得攔在她面前,說:“焦小姐先在這裡喘口氣,明珍快去看看嬷嬷在不在。”
宋烈聽到外面的聲音,嗤了聲,說:“瞧吧,都是你慣的。聽這聲音,指定是沒等人通禀,就跑進來了……”
紀淩宇知道他這話是說給宋嬷嬷聽,心裡卻不太舒服,冷着臉走出了屋子。
“阿餘!”杏兒遠遠看到阿餘,興沖沖地叫,攔着她的人,攔不住她的人,都齊齊看過來。紀淩宇揮了揮手,她們讓開了路,杏兒直沖過來。
她真的是個憨的,似乎全然沒有覺察到今日明珍她們的态度,與往日有什麼不同,沖到紀淩宇七八尺外的地方,才停了步子,仰頭對着他笑。
“阿餘……”
她輕輕叫了一聲,突然低頭抿了抿嘴,擡頭的時候,眼裡有着一瞬的嬌羞。繼續往前走,即将和阿餘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略略湊近些,小聲說:“阿餘,我有悄悄話對你說,你在往後山去的那個核桃樹下等我好嗎?不要告訴宋烈,也不要告訴嬷嬷。記得悄悄的啊。”
說完,她似偷食了魚兒的貓,閃身就往屋子裡去了。
紀淩宇站在屋子門口,聽到她在裡面說:“嬷嬷,今天我有很秘密的事,看你一眼就要下山了。怕你等我,來說下就走。嬷嬷今天好不好……”
說了幾句話,杏兒就走了出來,又把要送她出門的宋嬷嬷推回房間,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紀淩宇,偷偷笑了下,一溜煙跑了出去。
紀淩宇想了想,他難道還怕一個小丫頭不成,倒是要看看,她要做什麼?難道這就要收網了嗎?他腦子裡閃過從小到大經曆過的陰謀詭計,終究有些黯然。
莫不是真的看錯了人?那豈不是要被宋烈大大咧咧笑死。
他受不了這樣的羞辱,面色平淡地騙過宋嬷嬷和宋烈,說自己回房休息,才從别苑的一個小門走了出去,朝着約定好的地方而去。
杏兒躲在核桃樹後,正探頭探腦,看到紀淩宇,向他招手,卻一聲不吭,反而鬼頭鬼腦向他身後探望。等他走近了,壓低聲音問:“宋侍衛和其他人沒跟來吧?”
紀淩宇點點頭。
“啊!忘記提醒你帶上弓箭了。這可怎麼辦?”
“要去打獵嗎?”
“不打獵,不過要進山裡,總要帶着以防萬一。”
“那不要緊,我身上有匕首。”
紀淩宇的語氣有些冷意,杏兒聽了卻歡呼道:“我也帶了呢!”
說着拍拍腰上的匕首套。
這個匕首還是紀淩宇這兩天特意給杏兒尋的,比較輕巧尖利,很适合随身攜帶,以做防身之用。
當時宋烈反對說:“殿下身邊的人,除了絕對可信的,不能攜帶武器的,不能給她!”
可是紀淩宇擔心在山林裡萬一有什麼危險,堅持給她帶,看她喜歡,幹脆送給了她。這匕首小巧,她藏在身上也不打眼。
“你說有話說。”
“嗯,我們邊走邊說吧,我怕來不及了?”
杏兒說着,已經當先一步往前走去,看起來是進後山的路。
紀淩宇想不到她能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還必須要自己一個人悄悄跟她走,心裡愈發多了一分冷意,閃了閃眼睛,跟在了她身後,卻刻意留出兩步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