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飯桌上都是不熟的人,吃飯時林霁特地将身下的座椅往在場唯一比較熟悉的宋則禮那邊挪了挪,和他緊緊挨着坐。
就像不久前林霁被握住手一樣,宋則禮對他靠近自己的行為也沒什麼表示,反而心有靈犀般和他扮演起了恩愛夫夫。
飯吃到一半屋外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陳缊聽到雨聲,哎呀一聲說:“下雨了,你們今晚要不就在家裡住下吧?”
她這話既是問林霁和宋則禮,也是問宋錫和雲時。
林霁不太想在這兒過夜,他每到一個新環境都會有一段時間的适應期,比如昨晚他踢被子就是因為對新環境不熟悉。
一床完全陌生的被子覆蓋自己全身啊!無法接受!
而今晚還下雨,氣溫隻會更低。
雖然到時候宋則禮大概率會和他睡在同一間卧室,踢了被子可能有人幫忙蓋,但林霁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他扯扯宋則禮的衣袖,在對方看過來時擡手在自己臉頰旁遮擋了一下,貼在宋則禮耳邊小聲問:“要在這裡過夜嗎?”
宋則禮看出他不太情願,道:“想回家?”
林霁點點頭。
宋則禮的視線又落到他面前桌上的碗裡,想到他剛剛沒怎麼動筷,又問:“怎麼就吃這麼一點,又不舒服了?”
林霁眨了下眼,搖頭:“沒有,我不太餓。”
白天和溫沅一起吃的那頓火鍋還沒完全消化,他本來就不是很餓,再加上是和一群不熟的人一起用餐,他更沒胃口。
現在是在别人家裡,他不能任性。要是在自己家裡的話,林霁會直接裝病不下樓,等客人走了再另開小竈。
宋則禮看他兩秒,見他臉色沒什麼異常後收回視線,這才出聲拒絕陳缊:“不用了媽,我們回去住。”
見他拒絕了陳缊也沒說什麼,隻道:“那你們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宋則禮嗯一聲,轉頭看向林霁:“走吧。”
“啊?”林霁愣了一下,小聲問,“現在走?你吃好了嗎?”
“吃好了。”宋則禮說着從椅子上站起來,和餐桌上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大家慢慢吃,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說完他便朝客廳走去。
林霁看他兩秒,又轉頭看向餐桌上其他人,複讀機似的學宋則禮的話:“大家慢慢吃,現在太晚了,我們先走啦。”
說完他也起身,朝宋則禮走去。
穿衣服的時候林霁又問一遍:“你真的已經吃好了嗎?”
宋則禮拿起圍巾幫他圍上,聞言又答一遍:“吃好了。”
“……”
明明他也沒怎麼吃。
林霁站着不動,讓宋則禮給自己圍圍巾。
他握着圍巾一端,擡起手臂繞過林霁的頭頂,在他脖頸處環繞兩圈,随後用稍長的兩端在林霁胸前簡單系了個結。
雖然林霁沒意識到,但他剛剛确實是把弱點暴露了出來。
宋則禮訝異于林霁對他的信任,兩人滿打滿算一共也才認識了一個月零三天,林霁卻能這麼放心将脆弱的脖頸交給他。
沒有警惕也沒有害羞,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他不知為何想到了一些家養的貓,從小在充滿愛的環境裡長大,對人類自然充滿信任,受到人類的照顧也隻會覺得本該如此。
所以昨晚他提出自己睡客房的時候林霁完全沒有推辭,而是第一時間表達了感謝,因為他知道自己配得上最好的。
他也确實配得上最好的。
——因此回去的路上宋則禮開始思考,要不要換一套更大的房子。
他們現在的房子二百多平,雖然住兩個人綽綽有餘,但大平層的空間多功能化還是比不上别墅,而且别墅沒有鄰居,安靜。
宋則禮就這樣開着車沉默地思考,他腦中的主角坐在副駕駛看雨,對自己不久後可能又要搬家的事渾然不覺。
車内氣溫高于車外,車窗玻璃上蒙了一層朦胧的白汽。
林霁透過白汽看着窗外的雨滴,雨下得不大,要幾顆小水珠彙聚到一起,大水珠才會順着玻璃流下,拖拽出一道清淺的痕迹。
配合水珠裡映出的街邊高樓裡和路邊路燈的光,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是一場不用擡頭就能看到的、潮濕的流星雨。
安靜了半晌後林霁想起什麼,轉頭看着宋則禮,說:“後天我朋友就要走了,到時候我要去機場送他。”
宋則禮目視前方開着車,聞言隻簡單道了聲好。
這個話題又這樣草草結束,林霁在心裡歎了口氣,将頭轉回去繼續看向窗外。
他很慶幸自己沒有什麼話一落到地上就會死的病,不然和宋則禮獨處他就要急瘋了,什麼都不帶問的。
不問是哪個朋友哪個機場,不問幾點,也不問要不要送他或接他,隻一句好就結束了。
正常兩口子會這樣???
不對,他們好像本來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兩口子呀?
那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