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嚴青黛看着那被金光環繞的虛幻影子，喃喃道。

“阿仔啊不要哭，婆婆這一輩子啊活了一百多歲，也活夠了，婆婆的丈夫和女兒都在那邊等着我呢，我該去找他們啦，隻是婆婆舍不得你，想多看看你，再看你一眼啊，婆婆就放心了，你以後要好好的，知道嗎......”她擡起手，想要再摸摸嚴青黛的頭，可這手卻穿過了他的身子，什麼都摸不到了。

“婆婆，我今天還沒有找到大黃，你别走，你别走，你再陪陪我，你走了我就沒有家了婆婆......”嚴青黛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哭成了小淚人。

“你有家的，你會有家的。”她說話很慢，仿佛時間也慢了下來：“婆婆老啦，留不住咯，阿仔啊，别難過，别難過......你笑起來多好看啊，婆婆要走了，以後一定好好的，好好的......”

金光逐漸消失，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隻是一瞬便消失了，一起消失的還有床上那具早已冰冷的身體，随着消失的金光一起化作一把塵埃，消散無蹤。

“婆婆......再見......”嚴青黛咬着嘴唇，小聲說道。

門外，商霁靠着土牆，臉色蒼白的吐出一口鮮血。

踏入小院時，商霁就發現了這個在此不願離開的孤魂，那魂魄求他想要再見嚴青黛一面，可讓已死之人的魂魄現身，自然是有代價的，不光是強行讓魂魄出現的他。

商霁說她若是執意如此會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她卻說不在乎。

她隻想再見阿仔一面，和他好好的道個别。

商霁答應了。

“謝謝。”魂魄對他說。

“這是我該對你說的。”商霁回答：“多謝。”

多謝你照顧我的小杏花。

......

“你怎麼了？”嚴青黛紅着眼眶，看着商霁：“你臉色不太好。”

“無礙。”商霁轉了話題：“見過了？”

“......嗯。”嚴青黛低着頭回答。

“之後你要怎麼辦？”商霁靠在牆邊問他。

“我......我不知道......”嚴青黛回答：“婆婆的身體也消失了，要是他們發現了定會說婆婆也是妖怪。”

“也？”商閣主抓重點。

“我是妖，可我......我不知道我是什麼妖怪，也不知道我從什麼地方來的，我的記憶是從下着大雨的一天開始的，就是那天婆婆把我帶回了家，現在婆婆不在了，我不知道我該去哪裡了......”

商霁聽完，看似随意的一擺手：“我幫你。”随後他語氣一頓，問：“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裡？”嚴青黛反問。

商霁輕笑不語。

帶你回家。

第二日，得了癔症的村民們竟真的奇迹般恢複了，衆人拖家帶口的集體感謝商霁，而後他們看着商霁身邊的小孩，發出了疑惑來：“仙人身旁這位小仙是？怎麼昨日沒見過？”

“哦，他是來給我引路的。”商霁胡亂搪塞。

商霁消去這裡的人們關于一老一小的所有記憶，沒人記得這裡曾經有過一個身世凄慘的嚴娘，帶着一個失了從前記憶的小妖，他們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嚴娘說她這輩子太長太苦了，不想繼續活在别人的口舌之中，商霁便将她的存在也一同抹去了，獨留下那堆滿了沒來得及賣出去的竹筐的小院。

商霁帶着嚴青黛又被迫受過了千恩萬謝，在耽誤了兩日後，商霁離了村，還外帶了個小朋友。

沒走出兩步，商霁聽到身後一陣犬吠，一條比此時的嚴青黛還要高的黃狗追了出來，直沖嚴青黛而來。

商霁一愣，哦，清了人的記憶，把狗給忘了，他隐在衣袍中的右手輕輕一彈指，那大狗從奔跑的狀态停了下來，嗚嗚低吼兩聲，又看了看遠處黑衣服的男人和他身邊的小孩，随後掉頭回了村中。

此情此景嚴青黛終于忍不住出聲問商霁：“他們怎麼不認識我了？”

“許是癔症複發了。”商霁向嚴青黛胡扯。

聽過人有癔症，狗也能得癔症是吧。

“你騙人！”嚴青黛不上他的當：“你一定是消去了他們的記憶！”

“是啊。”商霁笑。

商霁終于是到了鏡湖深淵。

白色高塔直穿雲霄，一眼望不到頂，塔下，舉辦着什麼盛會似的，熱鬧非凡。

對于正道弟子來說，确是盛會，伏魔大會。

商霁站在遠處，卻将塔下聲音聽的一清二楚，有人正在大聲宣讀着屬于魔教滄海閣的數宗罪責。

給商閣主聽樂了。

“你在笑什麼？那邊的人在幹嘛？我們要去哪裡啊？”嚴青黛看着笑的正開心的商霁，發出疑惑的聲音。

“帶你去個地方，不過這之前要先順路來撈幾個不争氣的家夥......”商霁回答，完全沒聽對方問了什麼的回答。

不過很顯然，遇見嚴青黛之後，救自家弟子這件事情變成了順帶的。

“想過去看看嗎？還是在這裡等我？”商霁問嚴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