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置鲛奴的房間走出來,空氣陰冷異常,岑玉京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跟在雲鏡後面,抱怨:
“沈都尉這個龜孫子,鲛州可是著名的盛産美人之地,鲛州之人,咋可能長的歪瓜裂棗,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缺鼻子缺眼睛,還缺胳膊。”岑玉京呵斥一聲,咒罵一句。
整個天地間髒話連綿。
“那個滿臉麻子的,吓得我幾晚上都得做噩夢,這個龜孫。”
雲鏡玩味似的彎着嘴角,負手走在長廊上,寒風夾雜着雪在空中來回翻騰,迅風馬腳上鐵釘嘀嗒,馬夫牽着馬恭候在房外,見雲鏡來了,兩行人恭恭敬敬低頭行禮。
“不行,我就不信沒有好看的。”岑玉京氣不過,準備回去一探究竟。
“當心吓出了魂。”她聲音冷,語調裡的戲谑不減半分。
“那是沈都尉诓我,他竟然诓我!”岑玉京罵罵咧咧,咒罵間恍惚一瞟,才看到雲鏡驟然冷了臉色。
她心下好奇,順着雲鏡那目光向遠處看去。
遠處,鲛奴隊伍正在排隊入庫房,一個男奴,正挂在一個士兵的腿上,谄媚讨好。倆人偷偷摸摸靠在一塊,雙手摸摸搞搞,有傷風化。
她皺起了眉頭,有些刺眼。
“放肆!”
岑玉京厲聲出言呵斥。
聽到聲響,男奴立馬放開了手,匍匐在地,哆哆嗦嗦,扭捏姿态,本就在冰天雪地中,加上畏懼,看着像一頭顫抖的小獸。
士兵也立馬跪倒,“拜見大人!”
往日裡,雲鏡不屑于管這樣的事,國破家亡的亂世之下,燒殺搶掠已是正常,自己手下若是有看上了的俘虜,她會直接賞賜了。
就算看見了這類事情,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說了,也當沒聽見。
但今天不一樣,王兄才訓斥她多看看《道德經》,時刻警示着她做人要懂得收斂鋒芒,在《道德經》的熏陶下,她忽然,想當一個好人,或者,聖人。
“去看看。”
雲鏡不怒自威,極其具有壓迫感,走過去的時候,墜着沉重絲線的衣物緊貼着雪地,留下一道道溝壑,她氣勢極強,匍匐在地的隊伍,都被氣勢逼退,齊刷刷地往後跪爬了幾步。
在京城裡面,哪怕是家裡的三歲稚童,也都聽說過這位赫赫威名的皇家子弟。
她是護國将軍,曾一連拿下四州州域,從無敗績,人如閻羅,所到之處,屍橫遍野,頭骨為盞,以胫擊鼓。
她也是皇室宗親裡面的裕王,是當今楚國陛下,一母同胞的妹妹,自古以來京城面聖,皆要搜身限制刀劍硬物。
隻有她,敢帶着兩行暗衛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去,連楚王的禦林軍也不敢攔她,甚至連檢查都不敢,直接便放行。
在大楚,她除了在一人之下,她就是天。
走到了炆池面前,停下,冷冷看着他。
一雙繡着緊密圖騰的黑色靴子停在眼前,沉默,炆池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生怕惹了這位大人物,把頭低的更低,直接埋在地上。
她輕蔑擡起腳,腳尖挑起他的下巴,示意他擡起頭。
她太有壓迫感,顫抖的少年極其害怕,心髒提到了嗓子眼,順着挑逗的靴子,他擡起了頭。
少年衣衫破碎,露出潔白的手臂,在冰雪天下,凍得粉紅柔嫩,雖然他身處在奴隸堆裡面,生活條件不好,但這皮膚一看就是天生,又白又嫩,鞭子觸碰的地方,生出一層薄薄的粉暈。
不能遮蓋的衣物下,露出半截小腿,那腳踝精緻粉紅,骨骼與皮肉之間,組合的極其微妙。
那張臉,有些看不太清楚,被抹了泥巴,但依稀可見清晰的眉骨,還有那高挺精緻的鼻骨,無可挑剔。
“哇……”岑玉京忽然捂住嘴巴,不敢出聲,斜眼打量着雲鏡,觀察她的表情。
她表情微妙,方才還一臉冰山,如今眼神裡卻多了柔波,
“我要看仔細些。拿盆水過來。”
小厮立馬回頭去打水,不敢松下一刻,匆忙跑進了院子裡面。
“張嘴。”
炆池屏氣凝神,不敢看她,張開了自己的嘴,一口白靜整齊的牙齒露在面前,他舌頭蜷縮,卻仍看出很香甜。
“齊整,不錯。”
岑玉京這可開心的不得了,這雲鏡,難不成還開竅了,她和她相交了十幾年,她第一次見到雲鏡對一個男人多停留片刻。
從前,她都是很冷漠的,就連她帶她逛青樓,雲鏡依然坐懷不亂,甚至嫌惡地推開小館,求個清淨。
她可以做到在房門外,聽着裡面香甜纏綿的聲音,面不改色地站一柱香,然後打趣說道,這個質量不行。
而如今?
岑玉京畢竟不是正面看這個男奴,隻隐約看了個側臉,覺得确實是人間絕色,但看到雲鏡這個樣子,不禁也開始好奇起來,想要看看男奴長什麼樣子。
“大人,水到了。”
“倒上去,把臉沖幹淨。”她後退一步,生怕髒了自己的衣衫,打量着炆池。
兜頭的冷水,徹骨的冰涼,從頭頂直接澆灌而下,本就刺骨的大冷天,加上這冰水,炆池咬緊了牙關,嘴唇都冷得和身上一起顫抖。
雙手環抱得更緊。
“冷……”冷水順着鼻梁,蜿蜒而下,滴滴答答。
有的進入了嘴裡,他隻得咽下,緊閉着嘴唇,顫抖着睫毛,試圖緩解寒冷。
他冷得直喘息,抱着身子發抖。
“看着我。”雲鏡繞有興趣的打量着這個鲛奴,實話說,她見過很多好看的男人,但這樣脆弱好看得渾然一體的,她第一次見。
睫毛上挂了水珠,炆池眨着睫毛把水珠眨去,才敢擡頭看着雲鏡。
正對上那狠戾不怒自威的眼神,立馬又低下頭,繼續顫抖。
“你怕我?”她淡淡笑道,對自己這與生俱來的威嚴感到滿意,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