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知道了。”
“收掉這個稱謂,從今以後,以我來做代稱,不要說話都帶着鼻息的悶哼,聽明白了嗎?”
“奴……”
“嗯?”她挑眉,看着他。
“我……知道了。”聲音仍有微微顫抖,還帶着溫柔造作的聲音,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忽然一抿嘴,正準備磕頭。
頭被一雙冰涼的手掂量住,“也不需要扣頭認錯。”
他擡起頭,看着雲鏡,不明白這位兵長大人究竟要幹什麼?
自從他鲛州被占領之後,所遇到的無論是士兵,還是平民,還是官員,都喜歡讓他跪着,讓他卑微稱呼自己為奴,在衆人面前賣歡,以此為樂取笑。
衆人觥籌取笑,他也隻得在台下跟着擠出笑容,不明白他們為什麼笑,隻知道自己越笑,他們越開心。
還是頭一次有一個人,告訴他,她不喜歡這樣。
“既然都認識到了自己犯的錯,就重新來一遍,你叫什麼名字,名字怎麼寫。”
生怕觸怒了雲鏡,他這一次不敢有差錯,可是養成的習慣讓他出口仍有沙啞,他長大了嘴,準備出聲,卻不敢。
“用喉嚨發聲,不要帶有悶哼。”她蹲下了身子,離他很近,很溫柔。
“我……”
“别緊張。”
他害怕的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我叫炆池,炆是一個火一個文章的文,池是池水的池。”
說話語氣端正,雖少了中氣,卻也音正了。
他看着她,眼睛不再濕漉漉,而是巴巴地望着,祈求認可。
投其所好,是他最擅長的。
她不喜歡,他就可以改。
“嗯……不錯。”
炆池的眼神溫柔似水,又無比真摯純粹,這樣的眼神,讓雲鏡血脈偾張,壓抑下了自己的澎湃的心情,她淡定起身,說道:
“從今往後,你就留在刺史府,由我親自教導你,你跟着我學習詩書禮儀,我禁足時長有三個月,這三個月,我有信心把你教導成一個謙謙君子,給你一個新的人生。”
“事成之後,幫我辦一件事。辦完事過後,我就可以放你自由。”
聽到了自由二字,跪在地上的男人忽然間顫抖了一下,有些驚慌失措,雲鏡巧妙的捕捉到了這一點,說道:
“如果你不渴望自由,我可以答應幫你辦一件合理的事。榮華富貴,一生無憂,我一定可以許得出。”
“不說話?”她挑眉怒意,試圖威壓他。
“沒有沒有……我隻是,不明白,有些愣住了。大人恕罪。”他立馬道歉。
“哦?”她不想去關心他為什麼愣住了,平淡地笑了笑。
這天家的榮耀,上位者的恩賜,沒有人可以不為之感動涕零,尤其是這類漂泊之人。
這一切,對他來說,已經是足以肝腦塗地的,而對她而言,不過是順手之物,不值一提。
“那你答應嗎?”
她轉身俯視他,離得很近,那威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炆池雖然還在驚訝當中,卻也知禮節地點了點頭:
“答應。謝謝大人。”
“不問是什麼事?”雲鏡蹲下身子,半蹲着的身子與跪下的炆池一樣高,倆人貼得很近,鼻息都能互相觸碰。
“我……不敢問。”炆池擡眼,對上眼神,又立馬收回:“大人既然收留了我,為大人辦事是應該的,什麼事情,都可以,我不挑的。”
原本陰森得有鬼氣的臉上忽的綻開一抹笑容,雲鏡氣笑了,忽然間想要去逗逗他。
他太乖了,明明不懂這些事情,卻把人際關系處理的極好,說什麼都服從,生怕觸怒了上位者。
故作聰明的笨拙,倒有一絲……可愛?
雲鏡半蹲着的身子往前靠了靠,與他的距離不過一拳,炆池吓得連忙往後縮,卻又不敢有大動作,隻有強裝冷靜,任憑着雲鏡侵略。
距離越來越近,她精緻高挺的鼻尖慢慢從額頭而下,到達了他的鼻尖,沒有挨着,卻靠得很近,呼吸聲此起彼伏,雲鏡就在那一刻,停下,眼神打量着炆池。
一個坐懷不亂,一個心潮澎湃。
意識到炆池的耳根通紅,她也不多做逗樂,嘴像是要吃了炆池一樣,在離他唇不過一指的距離輕聲說道:
“什麼?都行嗎?”
那威嚴的臉,就在眼前,唇就在呼之欲出之地,侵犯意味遠大過了直接接吻,炆池抿緊了唇,點了點頭。
“說話。”冰冷的唇,彎起戲谑的弧度。
“嗯,都……都……都行。”他更乖,眨巴着睫毛,随時準備着下一步,可那人沒有繼續,抽開了身子,站立了身子,如松柏一般筆直,雲鏡忽然開始爽朗的笑了起來:
“你真有意思。”
“啊?”
……
“能讓我說出這句話,你就已經不是一般人了,我忽然對你越來越有信心了。”
他還是不懂,眨巴着眼睛看她。
知他不懂,雲鏡也不過多解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去吧,回去收拾東西,我給你安排間在主殿的側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