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天空中隻有微恙星光,靜得出奇,連雪砸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岑玉京已經将二十幾個男寵安排妥當,由于雲鏡隻留了主殿和後院,這些地方住不下這麼多人,所以他們被安排在西廂房,每天定時來到主殿來找炆池,為他親自教習。
夜色已深,岑玉京和雲鏡倆個人在樹下繼續圍爐煮酒,岑玉京是個大俗大雅之人,愛雅事,人卻很俗氣。
按照官師銜的意思,他認為岑玉京才是真的活得自在随心,甚是逍遙。
反而雲鏡的能力相貌家世處處都高出岑玉京一截,卻活得極其擰巴,大事上從不出差錯,卻總為了一些小事而磋磨歲月。
比如禁足的第一天,官師銜就猜到雲鏡肯定會為了王兄的那些事情而心情不佳,岑玉京便在此處候着,同她插科打诨,消磨消磨時間。
“官師銜呢?”
“他啊?看醫書去了,你這邴州刺史府确實不錯,藏書多,他有了空就去看,沒空搭理我們。”
她給她盛上一杯酒,又給自己盛上一杯。
雲鏡拿着酒喝,心裡面想着王兄偏袒的事情,頗有些沉悶。
岑玉京喝了一口,說道:“唉!你那男奴……”
“有名字,叫炆池,我賜了姓,姓冉。”
“你那姓冉的……”她準備繼續說。
雲鏡放下酒盞,看着岑玉京,有些懊惱:“你喚别人一聲名字,是會死嗎?”
岑玉京舔舔嘴唇,看向雲鏡:“好嘛!你那可人的美人。”
雲鏡捏了酒盞,岑玉京雖然并沒有喚炆池,但至少這個稱呼還算是聽着像回事,便也沒說什麼。
岑玉京貴族觀念非常嚴重,自小的時候起,她就是漳州刺史的天之驕子,文學武功樣樣上成,是正宗的掌上明珠,自小輕狂傲慢。
而雲鏡的少時,雖是皇室子弟,金尊玉貴,卻過得非常壓抑,不愛說話,尤為厭惡君臣之别以及父子之别。
官師銜出身亦是非常好,其家族世代從文從醫,算是正宗的書香門第,對這些都無甚在意,由着天然的文人素質,非常有禮貌。
這樣的三個人,因為意外玩到了一起,想來也是不可思議。
雲鏡也不想管這些細枝末節,畢竟她與岑玉京相識許久,感情深厚:“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那人怎麼樣,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我試了試他,他還年輕,還沒定力,說到底,還是太小了。”
19歲,年紀其實并不小,在雲鏡19歲的時候,已經是獨掌兵權,帶兵打仗了。
但炆池不一樣,他沒在現實生活中生活過,一直都被人圈養在暗室裡,偶爾離開的時候,要麼就是在押送途中,要麼就是穿的漂漂亮亮地被人伶到酒局去供人取樂。
這樣的生活環境,年紀大一歲小一歲,于思想上,沒什麼太大區别。
“說得你多老了一樣,你不也才23歲,又不老。”
“但我怎麼覺得自己飽經風霜了。”雲鏡自嘲的笑了笑,喝了一口茶。
“哈哈哈哈。”岑玉京也跟着笑了起來,确實,雲鏡的生活經曆太過豐富,23歲的人,比32歲的人都還要沉穩。
“我看你,不是存心教他,是想着借這個名義,玩一玩他的感情吧?小男奴那麼稚嫩,為你害羞動容,誰會不喜歡呢?”
“煮你的酒。”雲鏡沒有反駁。
倒不是她說得對,而是……她确實挺喜歡那個人的,她自從那日醉酒後吻過他,便經常想念。
但清醒的理智又告訴她,她養着炆池絕對不是拿來玩弄,她需要炆池為她去梁州當卧底。
就算不當卧底,她也不會圈養男寵玩弄他人。
“要我說,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兒去,你就是想趁着人家不懂事揩一把油,完事了又不負責任,雲鏡,做不做是一回事,人家起了感情,那也是有波瀾的。”
“他有任務在,他需要先明白這一切。”雲鏡說道。
“那需要你親自獻身去吻他試探他嗎?我知道,你可以解釋你自己是有定力之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你就是要挑起他的情欲,讓他學習的更快,但雲鏡……我沒見過哪個上位者,親自獻身去培養一個卧底的。你不嫌棄?有這麼多閑心?”
雲鏡攥緊了杯子,似乎被岑玉京說中,有點尴尬,她歎了口氣:“你到底要說什麼?”
“你肯定有點點喜歡他,這份喜歡得來不易,要我說啊,先把他給納入房中了!不管未來,未來誰知道能發生什麼呢?自己先享受了才是真的……那小美人,多漂亮。”
雲鏡忽的伸手掩面,翻了個白眼:“你可以滾了,我還以為你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嘿,怎麼了?多好啊,我是真心給你建議,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雲鏡搖了搖頭,淡定說:“玉京,你不懂,在我的生命裡,不會有感情這個東西,我們本質上,不是一類人。”
“我沒讓你對他付出感情啊?這需要什麼感情,漂亮就夠了!喜歡就夠了啊?褲子一脫房簾一拉,剩下的事該咋辦就咋辦啊?會不會寫字有沒有文化,有那麼重要嗎?”
岑玉京不理解,開始把頭湊在雲鏡的面前,去觀察雲鏡的臉,嗤笑道:
“你該不會覺得,我是真要讓你愛上他吧?那我可舍不得,你那麼好,他還不配。”
雲鏡被岑玉京的虎狼之詞給逗笑了,忽然捂住了臉,說道:“玉京,你這個人……是怎麼和我走一路上的?”
“怎麼了?又不是不行,又不是我倆談,我可對女人沒興趣。”岑玉京開玩笑道,拿着手裡面的酒盞撞了雲鏡的酒盞一下。
梅花被風吹落,落在了她的酒盞上,她嘟着嘴,去吸那梅花。哧溜哧溜,模樣極其猥瑣。
雲鏡看了一眼她那猥瑣的樣子,忍着,喝下了一口酒。
*
詭谲雲變的朝堂,屍橫遍野的邊疆,無一處是安身之地。
仔細想來,這三個月的禁足,對她來說,正是一個契機,讓她好好放松放松,養養身子。
今早,她醒的比平常更晚,岑玉京與她差不多時刻醒來,走到飯桌前時,雲鏡已經開始喝起了粥。
房外有稀碎小雪,雲鏡在主位坐着,一擡眼就看到滿天的雪花,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