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柳公子?”炆池端着早餐,在院中的時候卻沒見着紅柳,隻得大聲呼喊。
紅柳是破例留在的主殿,因着讓别的侍女看見紅柳在主殿會讓紅柳受責罰,炆池今早上特地自己去取的兩人份的早餐,結果一回來,就不見了身影。
“夏紅姐姐,紅柳公子呢?”
夏紅是婢女,經常管着炆池的事情,與炆池倒也熟絡。
“聽小春說,他被罰跪在主殿了,具體什麼原因,我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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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個紅柳,老子來雲鏡這裡吃個早餐休息一下,就看見你在這兒給我戴綠帽子,怎麼?呆在我漳州刺史府,是委屈你了?”
紅柳衣衫輕薄,跪在冰天雪地裡面,皮膚都直接接觸上了冰雪,整個人冷得嘴唇烏紫發黑,瑟瑟發抖。
雲鏡在岑玉京的身邊站着,淡淡地打量着紅柳,卻對上了紅柳的眼神,那樣沉。
“來人,給我拖下去,打闆子,一直打。”岑玉京怒火滔天,整個人氣憤得接近要升天,滔天怒火壓抑不住。
很快刑凳便被下人擡上來了,烏黑的漆木,上面飄着細碎的白雪,啪的一聲放在那裡時,還有些重量。
下人們匆匆上前,架起紅柳就往刑凳上面壓着,紅柳才剛抱穩了刑凳,就有兩個下人分别立于他的肩上兩側,壓着他的肩膀,另外兩個下人站在腰間兩側,手執刑具,等待指令。
白雪凄冷,冷風倒灌,讓本就單薄的衣裳在此刻更加顯得單薄,在風雪中尤其破碎。
木闆是毛竹闆,一掌寬,兩指厚,一闆子打下去,仿佛在臀上炸開了一般,紅柳猛地抓住了刑凳,急促的呼吸。
又是一闆子。
紅柳的手指抓得更緊,指尖泛白。
雲鏡在遠處默默看着,回想起了一些難以釋懷的東西,她心裡其實知道,岑玉京對紅柳是留有餘地的,闆子折磨着雖然痛苦,确是小懲大誡,并不嚴厲。
已經過去了十闆子,紅柳很明顯有些吃不消,臉上泛起了一層細汗,開始悶哼出聲。
“你對你府中的人,經常用刑?”雲鏡淡淡地問道。
“怎麼,你心疼了?”岑玉京問道。
“沒有,隻是覺得……這樣不太好,為上位者還是仁慈一些比較好,你看着覺得不嚴厲隻是因為闆子不是打在你身上,實際上還是很疼的。”
雲鏡淡淡地看着紅柳,仿佛是在觀摩藝術品一樣,距離她以前那些殘酷受責的過往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她現在已經是高高在上的至高者,再沒有人能壓制住她,所以她已沒必要為前塵往事所困擾。
一闆子又一闆子下去。
“啪。”
“嗯。”
“啪。”
“嗯。”
紅柳已經渾身戰栗顫抖,神色痛苦,死扣着刑凳邊緣的手,已經變得指尖發白。
在這個世界裡,上位者擁有絕對的尊崇,一句話就能決定他人的生死,紅柳緊咬着牙關,強迫着自己不要發出慘叫聲,他早就洞悉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嗯。”
不能忍受之時,他蓦地拿着手咬住自己的胳膊,試圖去緩解臀上的痛處。
不出三十闆子,身後輕薄的衣衫便已經變得粘糊了,衣衫緊緊的沾在皮肉上,血迹把皮肉和衣衫緊緊的粘連在一起,還好是紅色衣衫,出血了也不至于那樣難看。
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還有多少闆子要扛下,他放松了身子,隻希望減輕痛楚。
正當自己準備咬牙死扛的時候,忽然間身後闆子停了下來,他猛然的呼吸,擡頭一看。
雲鏡的手停在空中,冷冷地看着他。
“他快扛不住了,再打下去,就會傷身了,停了吧。”
“哎,這怎麼能行?這個賤人,在我刺史府裡面,我好吃好喝供着,還覺得攀附上我沒個前途,竟然也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來。”
岑玉京沒有來由,氣急敗壞:“他要走要留我也管不着,他竟然想要勾引你,雲鏡,你是什麼身份?誰都有這個資格嗎?誰也不配!接着打!”
下人們不知道該聽誰的,愣在原地,“愣着幹什麼?!我說的話,雲鏡都得聽!接着打!”
岑玉京和雲鏡自小一起長大,每次到了雲鏡的府邸,都如同第二個主人一樣,說話說一不二,下人們瞄見雲鏡也沒什麼怒意,舉起闆子又噼裡啪啦地打了下來。
紅柳繼續緊扣着刑凳,咬牙死扛,還好中途還留有緩口氣的機會,不至于那般痛苦。
“炆池公子。”侍女道。
不知不覺,炆池已經走到了主殿,隔着人群直接看到了這一幕,吓得有些傻了,立馬轉頭看向雲鏡,卻發現雲鏡已經看向了他。
炆池身高不低,人卻很白淨瘦弱,相貌天姿國色,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雲鏡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炆池很聽話,蹑手蹑腳的過去,一面上聽着身後殘酷的刑責之聲,身子發抖,哆哆嗦嗦的走到了雲鏡的面前。
雲鏡見他披風沒有合攏,很溫柔的伸過手,去給他整理披風,系上帶子。
“殿下……紅柳……犯了什麼錯啊?我,對不起……”炆池忽然猛地一聲跪下來,抱住了雲鏡的腿,焦急的望向紅柳,向雲鏡解釋說:
“殿下,我……是我學得不好,紅柳公子想早點教我,才留在主殿的,是我的錯……您……要打就打我吧……是我同意他留下來的……對不起……我不想别人因為我挨打……這明明是我的錯……”
炆池跪在地上,忽然把抱着雲鏡的手給放開,開始在地上叩首,雲鏡又擡了一下手。
下人們停了責罰。
“所有的錯,炆池一個人能夠承擔的,我不想連累紅柳公子,對不起……你罰我吧,放了紅柳公子吧。”
岑玉京和雲鏡一起轉頭看向了炆池,倆人一個眼神傳遞了信息,似乎心領神會。
雲鏡蹲下了身子,扶起跪在地上的炆池:“昨晚,是你讓他睡在你房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