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一明白此時自己面前的人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這怕是他第一次親身經曆戰友的死亡，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失去的滋味，自然需要一些時間自己去消化。

因此他選擇慢慢退了出去，給少年留下一個獨處的空間。

戰士們餞行之時一起吃飯喝酒的場景此刻盡數浮現在顧安的腦海中。彼時大家有說有笑，暢談着自己得勝歸來後要拿賞賜做些什麼。

那時的他們都還是鮮活的，可此時竟已經有那麼多人與自己天人永隔嗎？

顧安起身下床，拖着疲憊的身子來到了戰士家眷們居住的地方。

一名婦女正在洗衣服，可洗着洗着卻突然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一滴一滴砸到木桶中，引起一陣漣漪。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她明白，此時此刻，這裡有許多人都因為親人的離世處于一個渾渾噩噩的狀态。他們都在極力麻痹自己，迫使自己一切如常。她這一哭極有可能将大家這個勉強維持的狀态打破，因此隻能死死克制，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躲在一旁偷偷瞧着的顧安見狀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顧身體的疼痛急忙奔回房間，關上門，抱着枕頭大哭了一場。

那一天，除了離開許清芷之外從來沒有哭過的顧安哭的像個孩子。

那一刻，顧安知道從今往後自己除了許清芷之外怕是又多了個牽挂——保家衛國。那天他暗下決心，自己拼盡全力也要替死去的戰士們守護他們拼死保衛的國家。

場景再次轉化，這一次來到了皇帝下诏，命令顧安一家回京的時候。

收到皇帝的诏令後，顧安急忙跑到了沈桐和顧巍的住所。

“爹，娘，陛下為何要如此着急地将我們召回京中啊？”能名正言順地回京見到許清芷，顧安自然十分高興。但他也不是傻子，明白皇帝這次怕是來者不善。

“是啊，先帝剛剛過世不足兩月，新帝便迫不及待地要拿我們開刀了嗎？”沈桐也面露難色。

“聖上的旨意豈是我們能夠揣測的？事已至此，陛下要我們回京，我們便隻能回京了。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還是見機行事吧。”顧巍長長歎了口氣。

“那孩兒有一請求，希望父親母親能夠準許。”顧安突然雙手抱膝，一副請求什麼的樣子。

“我兒但說無妨。”顧巍擺了擺手。

“此次回京途中，孩兒擔心會出什麼意外，何不讓孩兒先行一步，先回京探個虛實呢？”

沈桐聽着顧安的話，面色不顯，心下卻是了然。自己這個兒子恐怕隻是想先一步回京瞧瞧阿婉家那個小丫頭的狀況吧。

想到這兒，不等顧巍開口，沈桐便先一步應了下來。“我兒說的在理，那便依你去吧。”

“是，謝母親成全。”聽到沈桐的準許後，顧安微微勾了勾唇角。“那安兒便先告退了。”顧安說完，不等沈桐二人再次開口，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哎，真是兒大不中留啊！望着顧安離去的背影，沈桐無奈搖了搖頭。

這次終于能光明正大地回京看阿芷了！少年走着，内心止不住地雀躍起來，連步子都輕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