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第一天當值麼?”蕭雲征放下手中案卷,笑道,“看來欽天監靈台郎事務清閑啊。”
“趙平說今日沒輪到我。”夏靈交代,忽而提起趙平便想到了什麼,壓低聲音格外謹慎,“不過,我倒是從欽天監得知一個消息,無人知曉的那種。”
蕭雲征擡起一側眉毛,說的話和夏靈如出一轍:“無人知曉,那姑娘是從何得知?”
“你們這些外人當然不知咯,”雖才邁入欽天監半日,但不得不說那個神秘兮兮的地方實在很對夏靈胃口,監正是嚴肅些,好在同僚熱情也好相與,她很快就将自己當做了欽天監的人,半是得意半是試探地同蕭雲征說笑,“秘密嘛,自然是我們欽天監自己的秘密。”
“既然如此,本侯也不必探聽。”蕭雲征故意收斂眉眼,好一副端方君子做派,“免得為難姑娘。”
夏靈還想看看蕭雲征像個學生一般虛心求教、懇切求知呢,沒成想他一句将夏靈早就想好的台詞都噎進肚子裡,害她重打腹稿:“诶——侯爺畢竟對在下有恩,如果侯爺開口相求……在下定會如實相告。”
“本侯怎忍心令姑娘兩廂為難,”蕭雲征終于憋不住揚起嘴角,好似早在心中窩藏一汪壞水,“姑娘悉心保守,本侯何必多問。”
這世間最大的折磨莫過于保守秘密和分享秘密時無人傾聽,夏靈算是敗給他:“我想說,是我想說!侯爺可有心思聽聽?”
“洗耳恭聽。”
房中檀香沉沉,屋外日光昭昭,夏靈就着此情此景,将趙平說給她的那個驚天秘密添油加醋地複述一遍,可正要說到鎖龍台地底下有什麼時,她學着趙平的話發問,蕭雲征卻好似她肚中蛔蟲,不論夏靈打好的腹稿如何都知曉得一清二楚。
“龍脈。”蕭雲征答道。
即便這是科考,夏靈也隻能判他滿分。
“啊,”她皺皺眉,“侯爺怎麼也知道哇?”
“此事在宮中流傳多時了,”蕭雲征見她一臉喪氣,不自覺又彎彎唇角,“具體何時興起,本侯不得而知。但我剛入京進宮封侯之日,這傳言就已流傳朝宮内外,雖不至沸沸揚揚,卻也人人皆知。那趙平多半是見你新來一概不知,說着逗樂的。”
夏靈覺着蕭雲征唇邊彎起的模樣刺眼得很,沒由頭地怪罪道:“人人皆知,那侯爺怎麼不告訴我。”
“本侯哪知姑娘如此……”他頓住語句,換個詞才道,“輕信他人。”
夏靈不服氣:“我若不輕信他人,當初怎會信任侯爺?再說了,皇帝是真龍天子,那天子腳下龍脈盤旋,也是很有可能的嘛。哪天有了機會,我一定要下鎖龍台探一探。”
蕭雲征不置可否,夏靈費盡功夫進宮就是這麼一個目的,哪是他三言兩語勸得住的。再說……他也有些好奇。
好奇那個流言的真相,和背後制造的人。
“姑娘前來,應該不隻是為分享幾句欽天監密辛吧?”蕭雲征瞥見夏靈袖口露出的請柬一角,了然道。
夏靈将袖口帖子取出,輕聲歎息:“我所前來,就為此事。”
蕭雲征倒是不意外,據他所說,滿朝文武皆知聖上又在為妹選夫發愁,公主在宮中大鬧一番,非說自己夫君要從今科試子中選定。聖上原本許諾,可又聽聞黎莺莺撒嬌,即便不是三甲,自己瞧中哪個便要嫁哪個。
那還得了,堂堂公主許配書生已是下嫁,三甲之内尚可稱郎才女貌,但若是三甲之外甚至名落孫山之人,豈不是辱沒皇家聲名?
因此聖上連日苦惱,又是找廉親王詳談,又是找郭尚書夜話,昭武侯也被召入宮中,眼見九五之尊愁得眼圈青烏,問他可有主意。
夏靈“撲哧”一笑:“你們文武百官沒主意,公主可有主意多了。”比如告知連語祁自己早被許了今科探花郎,叫頭腦發昏無路可退的書生一下登上狀元之位。
“如此說來也算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了。”貌美公主與俊才驸馬,放在說書故事裡也是一等一的好橋段。
隻是夏靈與這對才子佳人前塵往事亂如麻,她也分不清自己該如何面對舊友同窗,那張請柬上金光燦燦的字體好似在被烈火灼燒,下一秒就會燙上夏靈的指尖。
蕭雲征作為昭武侯自然要到場慶賀國之喜事,文武百官照理也該一一落座相賀。
“我去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