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鴿子又不會講話,此刻也命歸黃泉,她們要如何知曉這封信件要寄往何處?
隻能——
打開看看了。
她雙手合十向諸天神佛都告罪過,才慢慢将信筒取下,展開裡頭被卷起的一張小紙條。
然而這紙條上寫的不是什麼家書,也并非尋常信件,而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讀之竟叫夏靈心下駭然,脊背冷汗直冒。
“蒙礦急添七百人祭。”
蕭雲征也斂起神色,眼眸落在紙張上清晰的小字,連手中鴿子都忘了轉動。
夏靈擡頭望他,晃了晃手中紙條:“咱們算是……歪打正着?”
男人接過來細看,連着信筒一同放在手心仔細端詳,果不其然那上頭雕刻着數十道淺淺紋路,蕭雲征舉到夏靈眼前:“你在宮女脖頸上見到的,是不是這個?”
一條蜿蜒圖案,上面雕有爪牙鱗片,卻似乎唯獨沒了頭顱,幹巴巴的肢體在銀色信筒上不斷延長,竟有幾分不同尋常的異樣。
夏靈點頭,替他轉了轉那快要燒焦的生肉:“現在可以确定,那是一夥人了。”
“不論是想取我性命的,還是以人為祭的。”
那這回他們孤身前去,真是兇險至極了。
蕭雲征烤的鴿子,實在不怎麼樣。
空氣中徒然傳來烤肉的香氣,可吃到嘴裡卻是幹巴巴的,沒什麼滋味。
夏靈拽着鴿子腿啃得滿嘴流油,心想若是出門時記得帶包鹽就好了——或者去買幾粒昂貴的胡椒磨成粉末,再細細撒上去,應該會能入口許多。
蕭雲征平日裡喝壺酒都挑三揀四,侯府裡幾乎算得上珍馐玉食,這會子啃起鴿子來好似突然沒了味覺一般,隻一口又一口,麻木地嚼碎了往肚子裡咽。
忽然身旁草叢樹木都幻化成了西北的風沙荊棘,夏靈仿佛能看見蕭雲征尚且年幼時跟從在行伍之中,行軍數百裡後才得尋到一小片綠洲歇腳,然後疲累得失去表情,沉默着努力咽下幹燥糧草。
卻冷不丁聽見蕭雲征撇嘴“啧”了一聲,隻見他咧咧唇,冷眼評價道:“這家養的信鴿還不如市井燒肉滋味。”
原來還是那個早就習慣了珍馐玉食的臭侯爺!夏靈狠狠咬下一大口肉,腮幫子嚼得一鼓一鼓,全當為自己多餘的同情心洩憤。
半隻鴿子一張胡餅勉強果腹,還有幾裡便能進入天蒙山了,夏靈拍拍身上的塵土預備上馬。
但在馬上時又拽住了蕭雲征的衣袖,叫他走得慢些,像是有話要說。
蕭雲征吃過沒來得及聽她絮叨的虧,勒住缰繩問何事。
“我有個主意,”夏靈狡黠一笑,“你要不要聽一聽?”
“洗耳恭聽。”
“天蒙山一向人員稀少,以那封密信來看,這七百人是另添的,而且信件來得如此之急……”夏靈道,“我想,他們情急之下,定會不擇手段地湊足那七百人。”
“所以,你想做什麼?”
“我想你僞裝成商賈,前去探聽消息——反正你身上萬貫銀兩,随便砸一些,總能唬着些見錢眼開的人嘛!”
蕭雲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呢?”
夏靈斬釘截鐵,出言不遜:“我去當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