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原地,比雨水更冰冷的寒意爬上脊背。
埋在津島玉子肩上那顆腦袋擡了起來,語氣幽幽,
「我也要嗎?」
安室透感覺幾乎每個細胞的警戒在與他對視的瞬間拉至頂峰,有什麼在他腦海瘋狂尖叫警報警報危險危險,津島玉子倒是先他一步把人往上掂了掂,翻個白眼說閉嘴吧你轉身就走。
安室透的手指垂落在腿邊,輕輕摩挲着。
兩人的後背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他面前,而他的手槍就别在後腰。
兩秒,或者更快,這樣的距離下,他能精準地把子彈送入對方的心髒。
那位同樣隐匿在黑暗中,神秘的Protmafia首領,前幹部--太宰治。
橫濱地頭蛇boss被暗殺的消息一旦傳出,裡世界會因此再度動蕩,而公安早就對此做好了準備--黑衣組織也好,港口黑手黨也好,都是不該繼續存在的毒瘤。
瘋狂的念頭在大腦閃爍,但他最終還是垂下手,目送兩人離開。
......
而看客消失後的兩人才開始上演安室透顱中那一副情天恨海的戲碼,恨海是因為有人已經被過于熱情的擁抱勒得呼吸困難大翻白眼--津島玉子背着太宰治走了沒多久,毫無前搖地把人撕下來甩在地面上,太宰治或許沒預料到,或許預料到但來不及反抗,硬邦邦地被砸進髒亂的水污裡,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叫喚。
津島玉子居高臨下的俯視他,下一秒她彎腰揪着太宰的領子把他拽起來,太宰治搖搖晃晃準備用臉迎接她的拳頭,但津島玉子跪在他腿間,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他。
有那麼一瞬間他像隻突然被人類抱起的流浪貓,眼神清澈又無措,但很快他又變成那個指點江山的□□首領,把下巴擱在津島玉子頸窩,笑意吟吟說還以為玉子會獎勵我一拳呢。
津島玉子沒理他,能用做回複的是愈發增大的力氣,
太宰治能感受到她撲在脖頸的氣息和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的身體,他回想起津島玉子看他的那一眼,厭恨,歸屬,茫然,忐忑,亂七八糟的情緒雜糅在一起。
她知道了嗎?
他想。
就像他發現并行的,作為主幹的那條世界線上依舊有着源枝玉的身影一樣。
那麼,現在擁抱着他的,又是誰呢。
津島玉子當然清楚自己是誰。
就像太宰治所想,她也才在今日剛剛知曉。
神出鬼沒的小店,奇怪的占蔔師,深藍的帷幕,毫無章法的激光燈,地上鋪着的魔法少女的法陣地毯,亂七八糟的審美。
「好久不見,要猜猜看嗎,關于你的,未來與過去。」
看起來是招搖撞騙的神棍,坐在法陣中央,兜帽蓋住了大半張臉,瘦削的下巴上還兜着張凸牙口罩。
相比起第一次見面,這人怎麼越發抽象了。
津島玉子看向桌面上的瑩瑩發亮的水晶球,不顧三魂一人的勸阻,躍躍欲試摸了上去。
來時興緻勃勃,走的時候陰晴不定,難道真的因為被騙了在生氣?
臨走時安室透回頭,視線略過鑲嵌着led燈的廉價玻璃球,垂落在地但被不經意掀起一角的桌布,黑漆漆的桌底下露出半截電線。
真要算被騙的也該是他吧,全程負責支出的公安這樣想着。
晚點交給風見來查一查好了。
她是誰。
她到底是誰。
她是津島玉子,她也是源枝玉。
她當然是如假包換的源枝玉。
她隻能是源枝玉。
如果她不是源枝玉,她還能是誰。
津島玉子咬着牙,可她這副來帶無數便利的身體根本感受不到那種真實的,深入骨髓的痛。
但又好痛,靈魂在震顫,連她虛假的發絲都張牙舞爪扭曲着,哀嚎着好痛。
「助けてください、神様。」
「救救我吧,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