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隻好收斂自己的神情,實在是這老伯太煩人了一點,他才克制不住自己。
劉若蘅知道這不能怪朱佑樘,他到底是在這封建制度下成長起來的,回歸皇家時間久了,骨子裡自然而然就有一種上位者的姿态。
面對她時還好,就算是面對朝廷上的那些老狐狸他也能裝出一副笑臉來,但是如果是對待下層民衆,他骨子裡的劣根性就發作了。
對待下層百姓采取的是漠視态度,不由自主地就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劉若蘅無法強求改變他,但讓他見識一下衆生百态,也許會催生一點對待弱小的憐憫。
這蝗災之事已經發生,他們也無濟于事,隻能背地裡做點赈災救民之事,但這到底隻是治标不治本之策。
隻是現如今的朝廷庸碌已久,指望他們想個萬全之策是不太現實的事情。
劉若蘅看着老伯臉上的滄桑,心裡也十分無奈,這世道如此,她暫且也沒有什麼辦法。
隻能到時候指望朱佑樘在朝中使使力,把新糧種的事情盡快推廣到這邊來,那也能盡可能恢複生産,減少黎民之苦。
微弱的燭光跳動,劉若蘅的眼中也閃爍着一團火光,透着隐隐的堅毅,那樣子讓朱佑樘忍不住着迷。
有時候朱佑樘覺得劉若蘅比他更有一顆仁君之心,心懷天下,關愛百姓,而他自個兒清楚自己,他其實是個很冷漠的人,世間很難有東西讓他動容,紀妙善是一個,眼前的劉若蘅是一個,除此之外别無他人。
就連他的父皇,他也隻拿他當作掌控權力的工具,在他面前作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樣子,也隻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就連想要追求的權力,在他心裡也不那麼重要,他隻是應娘親和阿蘅的要求罷了,也是為了護住她們。
劉若蘅此時的樣子讓他心裡觸動,他知道她心裡所求,所以他會按她的要求去做。
要是劉若蘅知道朱佑樘此時的想法,肯定會反駁他,她沒有那麼高大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家罷了,什麼心懷天下都是朱佑樘對她的濾鏡太厚重了。
現在的天色已晚了,老伯就給他們收拾出了一間房來給他們住。
劉若蘅和朱佑樘站在他們即将要入睡的房間裡面面相觑,朱佑樘沉默片刻出去了。
也不能怪老伯思慮不周,他以為他們兩個都是男丁,住在一起應該沒關系,而且他們家隻有兩間房,他們自家人要住一間,而劉若蘅自然隻能住一起了。
老伯看到剛進房裡的那位可怕的公子又出來了,心裡有點打怵,但還是上前詢問:“大人是還有什麼事情嗎?”
朱佑樘臉上的表情不太自在:“你們這還有多餘的被褥嗎?”
老伯第一次見這位公子露出這樣的神情,竟覺得他也不是那麼可怕了,馬上笑着回答:“有的有的。”
說着趕緊去給他再找一床被子去了,至于房間裡的床那麼大為何不睡在一起,老伯覺得應該是兩位公子不習慣跟别人同榻而眠吧。
畢竟兩位看起來都是嬌生慣養的主,許是沒有和人一起睡過。
等到朱佑樘把被子拿回房間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變成貓蜷縮在枕頭邊的劉若蘅。
他來到床邊放下被子,哀怨地看向劉若蘅。
劉若蘅就算閉着眼都能感受到他那哀怨的眼神,頂不住壓力睜開了眼。
小小的貓兒眼睛裡盛滿了笑意,那狡黠的小模樣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這不是她也忘了她能變成貓這件事嘛,誰叫他跑得那樣快,她都沒來得及叫住他。
雖然劉若蘅沒說話,但朱佑樘好像聽到了她的心聲,點了點她的鼻子。
惹得劉若蘅胡須動了動,覺得癢癢的,轉過頭用屁股對準他。
朱佑樘隻好把床褥放到一邊,躺到床上将她抱在了懷裡,輕輕順着她的毛。
這脾氣面對他時怎總是這麼大,惹得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也隻能哄着點了。
劉若蘅的身子動了動,心裡總是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事情忘了,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翌日清晨,劉若蘅猛地睜開了眼,毛都要炸起來了。
她終于想起還有什麼事情了,這怎麼能忘呢?
劉若蘅懊惱地想以頭搶地,但現實是一腦袋撞到了堅實的手臂上。
旁邊的朱佑樘馬上感覺到懷裡的動靜,眼睛瞬間睜開,帶着冷銳的光看向劉若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