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根兒沒來過，玩什麼都是抓瞎，隻挑着有印象的

名字說：“跳樓機吧。”

陸行舟聞言瞪大了眼：“你不怕嗎？”

郁河說：“我沒玩過，不知道。剛剛周濟不是想玩嗎？”

“夠意思啊郁河。”周濟過來拍他肩膀，沖沈均延嚷，“看看，看看！你個慫貨。”

韓柯也怕，拉着沈均延去玩别的了。陸行舟猶豫了一下，一咬牙，覺得不能在郁河面前丢了面子，一邊給自己洗腦一邊硬着頭皮去了。

排隊的時候尖叫聲源源不斷地傳來，從高空到近地面，聲音越來越大。陸行舟咬着牙，感覺自己的手在不停地抖，掌心裡全是冷汗，似乎浸濕了捏在手裡的門票。

郁河注視着他，半晌開口：“你害怕？”

他正想否認，周濟轉過來奇怪道：“你怎麼來了？我以為你跟韓柯他們去了呢。”

他對着郁河說：“你是不知道，有回我們也是來玩跳樓機，這家夥第一次坐，下來一看兩條腿抖得站不住，還是他爸架着他回去的。”

陳年黑曆史被猝不及防抖摟出去，陸行舟氣急敗壞撲過去想捂周濟的嘴，卻被躲開，還來一個狡猾又讨打的笑。

陸行舟無奈又尴尬地看向郁河，看到了他唇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一抹笑，漲紅了耳根：“……你還笑我。”

他的樣子像極了一隻挫敗的大狗，毛茸茸的，郁河有點于心不忍，收了笑寬慰道：“怕的話可以抓緊我。”

“……嗯。”

輪到他們了，郁河擔心陸行舟害怕，特意選了和他相鄰的座位；周濟不屑于高空項目相互扶持的操作，選擇和陌生人坐在一起。

機器啟動，開始緩緩上升，同坐的已經有人開始小聲尖叫。郁河注視着越來越小的人群，這個高度足以俯瞰整個遊樂園，高空的風比地面上猛烈得多，吹得他有點難以呼吸。

也還好吧，沒有到接受不了的高度。跳下去……是什麼感覺呢？

……一定很爽吧，跳下去就一了白了了。郁河在呼嘯的風中有點瘋狂地想着。

機器突如其來的震動讓郁河回神，原來已經到頂了。他轉頭看向陸行舟，後者嘴唇都有些蒼白，感受到他的視線後還是強撐着扯出一個笑。

下一秒，他們跳進了無盡深淵。

失重的感覺在一瞬間占領了四肢百骸，靈魂被身體背叛，留在無可依靠的高空之中，微不足道地飄搖着，被厚重的陰雲吞噬。

這感覺和夢中的一模一樣，絕望但安心。郁河閉上眼，任憑狂風撕扯耳膜，也撕扯他的靈魂，給予他病态的滿足。

原來死亡是一件這麼容易的事情。

整個過程其實很快，等郁河反應過來後，他們已經踩在了堅實的地面上。他第一反應是去看陸行舟，後者皺着眉，咬牙忍了半晌終于壓下想要嘔吐的欲望，絕望道：“我去，吓死我了。”

郁河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權當安慰。

怕還來玩，傻不傻。

他們在遊樂園泡了一整天，天黑的時候有一場花火大會。為了視野更清楚，他們專門排了摩天輪的隊，小心翼翼地卡着點，就為了在花火燃起的瞬間能看到它在空中綻放的全貌。

他們分了兩個轎廂，空間沒有那麼去擁擠。透過玻璃望出去，就好像自己真的飛在澄澈的夜空中一樣。

郁河發現自己喜歡高空，自由，舒展，沒有其他人，隻有一隻腳踩在懸崖邊那種命懸一線的快感。

一顆亮金色的火光被抛向夜空，無聲地炸開，灑下許多閃爍着不同顔色的滾燙火星，劃破濃稠如黑墨般的夜空，像一線天光。緊接着，更多光也跟着綻放，漂亮得悲壯，那是花火生命中最精彩的時刻，它們炸開，吟唱出和用棘刺穿透身體的荊棘鳥一樣甜美的歌曲。

于是黑夜也為之傾倒，情願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