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沉默半晌,搖搖頭。
“他吧,我老有一種感覺,就是控制不住地心疼他。”他自嘲般扯着嘴角,“明明我什麼都不知道,但就是會心疼,想要盡可能地照顧他一點。”
周濟苦口婆心:“你還是控制一點吧,我能接受不代表大家都能接受,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被看出來了,别人都好說,他接受不了怎麼辦?”
“所以我在試探那條線。”
雨還是下下來了,陸行舟的聲音混雜在雨中,有些不真切。
他說:“好難啊。”
周濟翻了個白眼:“我早跟你說過,出櫃需謹慎。”
陸行舟苦笑:“你不懂。”
“是,我不懂,我一個直男确實不懂。”周濟說。
陸行舟的視線沒有特定的落點,虛浮在雨裡。他在還算和睦有愛的家庭裡長大,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喜歡一個也許傷痕累累的人。
他歎了口氣,又換回平時那幅副開朗的表情,攬住周濟的肩:“回去了,我真是一分鐘也離不開他。”
“滾蛋,真惡心。”
陸行舟大笑起來,用笑聲粉飾了心裡那份不安和彷徨。
其實周濟說的一點沒錯。但是郁河那副永遠拒人千裡之外的性格,和那天晚上沒有流下來的眼淚,都讓他忍不住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好到可以完全掩蓋他的疤痕。
盡管陸行舟根本不知道那個傷口到底長什麼樣,就想去做一張可能并不合适的創可貼。
聊勝于無。
因為這場雨,大課間也取消了,大家都在室内自由活動。郁河趴在桌子上,用一隻手捂住耳朵補覺。陸行舟看着他的背影,一條腿踩着桌杠,心想是不是真的該離他遠一點,先把最基本的取向試探明白了,避免哪一天流言回起,陸行舟希望待在漩渦中心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郁河。
但是看到他趕敞開的校服拉鍊,還是會忍不住提醒他拉好,小心着涼。
喜歡一個人,真矛盾。
陸行舟不知道的是,在他和周濟站在走廊上的時候,郁河也同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他倒是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想法,就是覺得陸行舟的背影挺拔又高挑,像極了他之前在紀錄片裡看見過的藍桉,很好看。
不過最近的陸行舟實在是有點奇怪。
去校園超市買了零食,想分給郁衍,不直接光明正大地給,要偷渡似的從桌子下面傳過來。主動和他說話的次數也少了,但是又會在别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看他。郁河對視線猶為敏感,幾乎是陸行舟擡眼的那一刻,他就能感覺到。
郁河不是主動的人,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明顯減少,氛圍冷下來,連韓柯都察覺到了。他很明智地沒有去問郁河,而是找了陸行舟。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談話,隻不過人換了。
陸行舟頭都大了。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談話都找他?
韓柯臉上是少有的嚴肅:“你是不是和郁河吵架了?”
“沒有。”他疲憊地否認。
“那為什麼要對他忽冷忽熱的?”韓柯說。
陸行舟張了張嘴,發現他對于這個問題根本無從開口,于是選擇閉嘴。
韓柯很認真地看着他:“如果你讨厭他,你就直接離他遠點,但你别這樣忽冷忽熱的。”
“我和他八歲就認識了,也知道一點他身上的事情。他的社交關系很脆弱,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和除了我以外的人有交集,當然我指的是除了他家裡的人。”
“所以我至少知道你對他而言是比較特殊的,雖然也不知道特殊在哪裡。不管怎麼說,果斷一點。讨厭他就直接離開,不讨厭的話就别給他猶豫的機會,讓他和我們接軌,别沉浸在他那個操蛋的過往裡。”
他罕見地爆了粗口。
陸行舟捏了捏鼻梁,啞聲道:“他到底經曆過什麼?”
“我不能代替他告訴你,”韓柯說,“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全。”
陸行舟點點頭:“好吧。”
他神情有些落寞,垂下來的眼神沒有焦點。韓柯看他這樣,想了想問道:“那天周濟跟你說什麼了?”
“你咋那麼聰明呢。”陸行舟笑了,“沒什麼,就是讓我好好想想,我這幾天也确實在想。
韓柯突然福至心靈,湊過去壓低了聲音:“我突然有一個很大膽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行舟斜他一眼:“講。”
韓柯瞪着他:“你……不會喜歡郁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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