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心雨在旁邊絮絮叨叨安慰着她,郁河獨自站着,平複超速的心跳。
韓柯和陸行舟候場的位置就在他旁邊,韓柯拍了拍他的肩,大咧咧道:“加油啊郁老闆,等着你一鳴驚人呢。”
郁河笑了笑,陸行舟握住他的手搓了搓:“緊張嗎?手這麼涼,給你暖暖。”
周圍人很多,郁河想躲,卻被更用力地抓住了。
“别躲。”陸行舟說。
他像上次在架空層一樣給郁河暖手。郁河隻覺得熱源自雙手處攀上手臂,直至全身,緊張的感覺竟然在漸漸消退,手指也暖和起來。
陸行舟顧及着他的感受,沒有握太久。松開的時候郁河悄悄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群,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就連站得最近的韓柯都沒有什麼不同的表示。
郁河放下心來。
他自己心虛,卻沒想到這在别人眼裡隻是朋友之間很正常的互動。
前一個班級的表演很快結束,舞台的燈光黑下來,主持人報了幕。幕布拉開,鎂光燈亮起,毫無保留地投射在舞台上的一群少年身上,女生的裙擺在閃閃發亮,像荒原上澄澈的星空。
郁河沖台下微微一欠身,随後坐在鋼琴後面,和陶雯對視一眼,看着指揮位上的蔣心雨。在她右手向下壓的瞬間,清泠琴聲從指尖傾瀉而出。
這首歌的最開始是鋼琴獨奏,随後在大提琴深沉低厚的聲音出來的同時,女生作為高音部開始吟唱。
蔣心雨右手稍頓,示意女生停下,同時左手揚起,渾厚的男聲加入進來。
陸行舟帶了笑,一邊唱一邊看向左前方坐在鋼琴前挺拔的側影。在舞台的燈光效果下,郁河整個人都在發光,冷硬的輪廓也變得柔和。他眼睛半垂着,專注地看着面前的黑白色琴鍵。
音樂廳裡有空調,一點不冷,和室外的凜冽寒風完全不同。他仿佛回到了童年那間因為盛夏陽光而悶熱的琴房,除了郁溪,僅有的聽衆就是正在彈琴的他自己。
但現在确實是不同的,台上的同學正在他和陶雯的伴奏下唱着他們或許并不擅長的歌,還有那個說是要聽他彈琴的人,在餘光裡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而在台下,嘈雜的交談和歡呼中,他依稀聽到了郁溪的聲音。
郁河瞥向台下,他的妹妹确實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像童年時那樣崇拜而仰慕地看着他,估計是趁着課間偷偷溜出來的。
郁河嘴角勾起一抹笑。
兩首歌六分鐘,結束得很快。最後一聲琴音消失在空氣裡,郁河緩緩起身,和全班一起在蔣心雨的帶領下再次向台下緻意。
掌聲雷動。
從台下的反應和唐韻的笑容來看,六班這次合唱應該發揮得很好。
“很棒啊大家,”唐韻笑着摟了摟郁河他們,“不說結果怎麼樣,至少發揮出了真實的水平,沒給你們高中階段最後一次合唱比賽留遺憾。我給大家訂了奶茶,一會班長找幾個男生一起去門衛那裡拿回來,好好慶祝一下!”
全班瞬間跳起來:“耶!唐老師萬歲!!”
十幾歲的時候就是很單純,可以因為一杯奶茶就開心成這樣,就算可能是已經喝膩了的口味,也照樣很喜歡。
陸行舟把奶茶拿回來的時候,郁河不在。他在音樂廳周圍轉了一圈,在一處角落找到了郁河,對方面前站着一個長頭發的女生,個子不高,被他擋住了大半身形。
陸行舟當即停下步子,隐在牆壁背後不動了。
那兩個人的說話聲音其實不大,他隻能聽到隻言片語。
郁河在說:“你怎麼過來了?”
女生的聲音有些耳熟,但是隔了距離,陸行舟不是很能聽清楚:“你不是說了要彈琴嘛,我就過來看看。你好帥啊哥哥。”
陸行舟挑起眉,“哥哥”?
郁河好像摸了一下女生的頭,聲音裡有少見的溫柔:“快回去上課吧,下次不準偷偷跑出來了。”
女生連忙答應:“嗯嗯,不會了。”
直到她走,陸行舟也沒聽到“重頭戲”,也就是表白。他隐約覺得自己可能猜錯了,也就沒再藏,從牆角出來,沖郁河擡了擡手裡的奶茶:“給你的。”
郁河接過去戳開喝了兩口,他才假裝無意地問:“你剛剛在和人說話?”
“你聽到了?”郁河說,“和我妹,你見過的。她偷偷溜出來聽我彈琴,我教訓她呢。”
也許是因為心情不錯,他解釋的時候話多了一點。
原來是郁溪,怪不得會覺得她聲音耳熟,陸行舟想着。
“那還不是因為你彈琴好聽,說她幹嘛。”他說。
郁河搖搖頭:“主次不分。”
陸行舟笑了,勾住他的肩膀:“回去吧,老唐說要合照呢。”
兩個人沿着彎彎曲曲的小路往回走,把音樂廳裡隐隐的歌聲抛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