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離見他纖長手中的棋子落下,開口道:“你可知道昨晚出了刺客?”
他怎麼能知道,并沒有人告訴他,而且死的也不是他屋子裡的下人。隻過了一夜,消息也不可能這麼快傳進他的耳朵。
徐粟不假思索道:“刺客?在下不知。”徐粟微微擺頭。“昨天還未入夜在下就歇息了。不過沒有人受傷吧?何人如此膽大,竟敢刺殺到這來?”
“刺殺也是有目标的。你覺得呢?”常離這一子下得果斷而凜冽。但這句話比起逼問更像是捉弄。
“是……”
徐粟此刻最好是裝傻,裝什麼都不知道,就當是偶然罷。話語太針對反而容易引起他的懷疑。彼此都不了解,言語中的信息越少越好。
“那你覺得誰是目标?”常離的問題還是很刁鑽,彎彎繞繞的,無形之中帶着一絲壓力,即使他的語氣很平淡。
“在下初臨,對這裡許多人和事都不甚了解,不敢妄作評斷。再者,那刺客和我也并無交往,自然不知道他與誰有仇。”
常離沒回音,他正盯着棋盤思索着。
“殿下若是需要幫忙,在下在所不辭。”
常離好像并沒有聽他說話。“你的文章條理清晰,簡潔直白,以後跟在我身邊,雖給不了你榮華和權力,但是我會護你周全的。”
常離起身,正欲離開,又開口道:“刺客的事你不必操心了,明日就跟我一起聽學吧。”身後留下一局沒下完的棋。
徐粟目送他的身影進入錯綜的長廊中,緩緩消失。
回到居所,徐粟打開嚴青來的信。仔細想想,他們有些時候沒好好叙一叙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徐粟有些擔憂。
信中大緻意思是:徐兄近來可好?沒遇上什麼麻煩吧?一定不要客氣,即使在千裡之外我定會幫你解決的。徐兄這麼久也不給我寫信,等得我好辛苦啊。就算你不給我寫信我也會給你寫信的。不用挂念我,我在東揚挺好的。這裡山水俱佳,稻田肥沃,是很好的安身之地呢。徐兄有空多來看看,嚴青定當拂席掃榻,側行迎接。
嚴青在東揚任職,那是一片肥沃之地,商賈聚集。對于他來說也許是一個不錯的去處。即使沒有高位大權,但易于親近百姓,可以深入民間生活,為百姓謀福。
“在那裡興許能少些紛争和苦難。他隻需好好庇護那一方水土,他能庇護好……希望秋陽已經找到了自己耕種的那片土地。”徐粟收起了那封信。
徐粟擡眼,綠綠蔥蔥外是無盡綿延的山川森林,山雀在歌啼,青山那邊的他在水田裡肆意大笑,插秧也變得有趣起來,田間也有歡樂的笑聲,笑聲感染了天地,于是水變綠了,樹長高了,花更豔了,然後上天賜予一片晴雲朗朗的迹象給這裡的子民,籠罩着那裡。
風輕輕,稻禾随着點頭,一擺一擺,向着前方的暖陽。金色的陽光照亮了每一株禾苗,閃閃發光,倒映在每個人的眼眸中,流淌進心裡,他們的血液裡都流淌着那閃閃發光的禾苗,那東西是一生下來就長在他們的身體裡,根連着土地,一輩子都擺不掉。
【東揚】
“大人,李大娘家孩子又跑了。”
“放心好了,我帶着呢!”
“诶,二毛,快過來,别耽誤嚴縣令辦公事!”
“二毛要和我比插秧呢!”
“走喽,走喽!”孩子的稚語在樓宇間繞啊繞,終也沒繞出這座城,淪為他們腳下土壤的肥料。
很簡單,但要一直簡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