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了,這裡沒其他人。”
他才發現福時不在常離身邊。
常離凝望着他風平浪靜的眼眸,把沉重的話也變輕了。但他又怕不小心吹起了波瀾。
“殿下。”
“嗯。”
“殿下的性命就是我的任務。”
“你如此坦白不怕……”
“殿下不擔心嗎?”徐粟在常離的臉上察覺不到一絲情緒的變動,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徐粟撇了撇頭,想從别的地方得到一些回應。“就算我死了,還有下一個刺客。如此循環往複,總有一次……”意識到有些不太好,徐粟緊急撤回。“殿下就算殺了我也沒用。”
“哦?你這是在為自己脫罪嗎?”常離似乎看清了他的真實想法,笑了笑,隻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當然不是。想必殿下也不會信。”
“殺一個少一個。這個道理想必徐侍讀不會不懂。我有很多理由給你定罪,即使現在讓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常離十分果敢,在靜谧的山林中,這樣的話語顯得沖突。
山沒聽過這樣的聲音,它也許很樂意有這樣的聲音,不想就做一座孤寂的山,它想擺脫枯燥的生活。
“殿下莫急。”
徐粟刻意拖慢節奏,希望可以從時間的緩慢流動中找到一絲線索,包括他面前那扇窗後的樹葉搖動。
“也許我們會聊很久,喝點茶吧。”常離沏了茶。
“不會很久。畢竟太陽快下山了。”徐粟故作看了眼窗外。
雖這麼說,但徐粟心裡躊躇萬分。
“殿下不想争一争嗎?”這是徐粟想出的最簡單直白的方法。如果真的答應了,他的任務就此結束了。
常離的回應還是沉默,他并不在意這個問題。如同背後孤零零的樹木,栽在庭院中,不像山腰上的高大粗壯的樹。
“不想。”這句話很不情願地從他的口中說出。彎彎繞繞,還是繞了出來。
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要問這個問題,不論是出處心積慮,還是漫不經心,常離都有些厭惡。
“如果殿下需要支持的話,在下在所不辭。畢竟在這種時候,管他是地痞還是流氓,都是一份力量。”他還并不知情。
茶涼的快,才說了幾句,就已全然沒了熱意。
“茶涼了,在下再去添壺新的。”徐粟想把常離杯中的茶倒了,不料下一秒手就被摁住。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主子的意思?”常離壓住他的手。“說清楚。”
覆蓋在他手上的掌心冰冷,和那茶水一樣。
他應該察覺出來常離的情緒不對勁吧。
“殿下也太看得起我了。自然不是我的意思。”徐粟沒擡頭,抽走了被束縛的手。“殿下莫覺得罪過,早日有人坐上那位置,自然就少些争端,少些人受罪罷,這樣看來也不乏一件好事。”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這些話,徐粟來不及反應這些話已經透露了太多自我意識了。
“讓我想想。晚上再來吧。”常離接過徐粟遞來的茶,看着杯中的倒影,黯淡地晃動着。也許他從來就沒有認清過他,畢竟才剛剛相識。常離想。
“是。”
伴着他離去的背影,落日也終于漸漸顯現,帶着紅暈,代替常離心裡不能說的話傾瀉而出。屋内的光暗了也明,非暗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