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離并算不上富裕,這樣的理由實在牽強。但常離也沒反駁,隻是在心裡想着:徐粟,這讓我如何相信你。
忽而涼風吹過,吹響了檐下的風鈴,顫動了人心。
徐粟才發現外頭挂了風鈴,平日覺得這聲音與自然渾然天成,在寂靜的夜晚才發覺。空靈的風鈴聲,能哄着萬物入睡。
“我想知道你的看法。”常離在鈴聲漸消時說。
“殿下這是何意?在下的心意已經很明顯了。”
“你說的這些并不是我想聽的。”
徐粟愣住了。“那殿下想聽什麼?”
“以後你會明白的,先歇息吧。”常離抽走他面前的書卷,“過來。床榻在這邊。”
常離領着他,走在前頭。所以,常離并看不見他的神情。
透過這間屋子的木制雕窗,正好可以看見院裡那棵寂寞的枇杷樹,搖搖挺立。
“竟忘了關窗。先坐着吧,等屋子暖暖再睡。”常離去關窗,還是沒看到他的神情。
徐粟自然地坐着,說:“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走幾步就回去了。”常離不甘示弱,“睡在這豈不更方便,明早可以接着談。”
“也是,那就勞煩殿下了。”
待常離離開後,徐粟上一秒還在思索這是不是他的陷阱,下一秒就睡着了,還不等他将熏香點燃。
點燃熏香,任煙霧缭繞,蔓延在窗幔的各個角落。
常離輕輕拉開床簾,讓那令人癡醉的香氣鑽進他的身體,和木檀味混合。香味讓人不禁深深呼吸着。控制不住的顫動的呼吸,和強抑着的内心的幻想,都讓他如癡如醉,那躁動挑動他的熱情,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支撐不住的身體順勢坐在床沿,凝望着床上人有節奏的呼吸。不能觸碰的指尖,無法撫摸的臉龐,都近在眼前。但常離隻是向前傾了傾身,手撐在他的臉旁。這樣看得更清了,譬如眉毛眼睛、鼻子還有處理得十分幹淨的胡茬。
沒看出什麼特别的,但就是讓人移不開眼睛。像初見那次一樣。
就這樣坐着常離并不滿足,于是他輕輕挑開被角,躺了下去。手撐着臉,常離自言自語起來:
“是你自己要靠近我的……你要知道,像我這樣孤僻的人,很需要人陪伴着……我不會輕易放你走的。”
“明早若是被你發現了,你會怎麼做。”
“會大喊大叫嗎……應該不會。”
“那悄悄溜走呢。然後會傷心嗎?會讨厭我嗎。”
“放心,現在我不會做什麼的。”
常離隻是靜靜地躺着,看着床幔,細數上面的花紋,這是一件他做過很多次的事。這麼做是為了平靜自己難以掩蓋的心情。
閉上眼睛,肆意攢動的畫面接踵而來,不管是過去的,現在的還是未來的,一幕一幕雜亂着。常離感到自己的心髒在全身跳動着,這聲響巨大。他害怕把枕邊的人吵醒,又蹑手蹑腳地起身,吹滅了最後的燭火。
春夜的涼風吹得人很舒服,一陣陣的,風鈴很響,常離的心也很響,他自己也說不清那是從何而來的聲音。就這樣沿着屋檐走下去,也許就能忘掉不忍回想的事。
黎明悄然蘇醒,沒有任何征兆。抛開昨夜的一切,今天的湖水依舊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