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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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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春雨如酥,銀裝素裹的京城漸漸褪去那一抹潔白。

郊外的桃花經雨水潤澤,枝頭上已綻出點點嬌弱的生命。那馥郁的清香,蓬勃的生機,随着風飄向京城的方向。

京城内,一處遠離朝堂喧嚣的集市,各類新奇玩意兒在這裡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街巷間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吆喝聲、談笑聲交織一片,恰似一幅繪盡人間煙火的鮮活長卷,洋溢着塵世獨有的溫度與情緻。

“小姐,我可是打聽到這裡住着一位琴藝超凡的仙人般人物,據說啊!他善于修繕各類殘損琴弦,雖難以恢複如初,卻也能恢複到原來的十之八九诶。”一道清脆靈動的聲音,在嘈雜的集市中跳躍而出。

隻見街道旁,一位女子身披淡色羅裙,頭戴帷帽,面紗輕垂遮住了容顔,隻留一抹神秘引人遐想。

女子身前,一位身着長裙的姑娘蹦蹦跳跳,她面容白皙,笑容燦爛,雙唇輕抿出一抹優美弧度,貝齒若隐若現,眉眼彎彎,棕色眼眸閃爍着靈動光芒,似乎在探尋着前方的新奇。

女子身後,跟着一位彪形大漢。其身形魁梧壯碩,一襲衣衫似難以包容那雄渾體魄,身高八尺有餘,體重與身高相得益彰,渾身肌肉緊實,不見絲毫贅肉。

行人的目光偶有好奇地投來,卻被他那兇狠的眼神瞬間逼退。

大漢背後負着一個灰色布裹的長形盒子,長約五尺,他的目光始終鎖定身前的女子與長盒,仿若那盒中之物珍貴無比,不容有失。

“嗯,但願如此。”李昭年輕聲低語,随即轉身,擡頭望向大漢,“楊大哥,此次出門勞煩你相陪了。”

楊武微微一愣,旋即臉上綻出一抹憨厚笑意:“哈哈,小姐,保護您的安危是我老楊的職責所在。若小姐途中稍有差池,恐怕整個李府都要鬧翻天。”

言罷,三人的腳步在不知不覺間停駐于一座名為“萬香樓”的階梯前。

小雪圓睜雙眸,好奇地打量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旁邊大食肆的門口,她輕挑秀眉,悠悠說道:“小姐,據打聽來的消息,那位琴師便住在這萬香樓附近。”

“小姐,您且稍候,我進這萬香樓打探一下消息。”

李昭年微微點頭。

小雪征得同意後,快步走進食肆内。

現在正值春初,晌午時分,街道上人流漸趨擁擠,摩肩接踵都司空見慣。

楊武微微低頭,看向頭戴帷帽的李昭年,不禁有些失神。

她雖有簾紗遮面,但湊近細觀,仍能隐約瞧見那精緻的面容。

她臉龐柔美,五官精緻,眉如遠黛,微彎含情,一雙桃花眼眸流轉間透着對周遭的好奇,轉頭之際,清晰的下颚線映入楊武眼簾,令他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即使在府中常常見到她,可如此近距離凝視,卻别有一番韻味,楊武下意識地吞咽口水,心中暗自思忖:“老爺當年的決定果真是對的。”

他回過神來,遲疑道:“小姐,那咱們在此稍作等候?”

“嗯。”李昭年輕挑秀眉,微微點頭示意,嘴角噙着一抹淺笑。

随後,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這陌生而又充滿未知的環境。

楊武看着李昭年那略帶茫然的神情,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念,“這次出門,應該是小姐自有生以來,第三次踏出府邸。”

忽然,一道急促慌亂的聲音在喧鬧的集市中乍起。

“讓開,讓開,快些讓開!”

“抱歉,嬸嬸,我有急事。”

“對不住兄台,對不住……”

“前面的姑娘,快閃開,快閃開。”

李昭年正環顧四周,猝不及防間,卻絲毫未察覺身後傳來的嘈雜聲與呼喊聲。

待她回首,隻見一位行色匆匆的男子,如離弦之箭般朝她的方向疾馳而來。

眨眼間,兩人距離已近在咫尺。

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下,李昭年根本來不及避讓,便徑直與男子撞了個滿懷。

“姑娘,小心!”

青衣男子身形一晃,伸手穩穩扶住欲倒地的李昭年,雙臂交錯,将她的頭顱輕柔護住。

兩人相擁着向後倒去。

“砰”的一聲悶響,與地面的猛烈撞擊,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望,好奇地圍攏過來。

倒地瞬間,李昭年頭上的帷帽被震落一旁,那絕美的容顔瞬間暴露在衆人眼前,如同一朵盛開在驕陽下的嬌豔花朵,傾國傾城,美得令人窒息。

與此同時,圍觀百姓的驚歎聲與議論聲此起彼伏,令現場氣氛愈發喧鬧。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楊武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得臉色煞白,急忙俯身,怒目圓睜,将青衣男子環抱李昭年的手用力拉開,狠狠甩到一旁。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嬌弱的李昭年,蹲下身子撿起帷帽,輕輕為她戴上,而後轉身擋在她身前,猶如一座巍峨的山峰,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紛擾。

楊武憤怒地掃視着圍觀的人群,厲聲吼道:“看什麼看,都給我散去!”

他深知李昭年的美貌在京城中堪稱翹楚,若被心懷不軌之人盯上,必将陷入危險境地。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這可能扼殺于萌芽,盡最大可能護她周全。

在楊武的威懾與怒視下,圍觀人群漸漸散去。

他這才轉身,俯視着剛站起身的青衣男子,他緊握雙拳,臉上滿是從未有過的兇狠,怒火中燒,怒聲呵斥:“小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撞傷我家小姐,你想好如何償命了嗎?”

李昭年揉了揉太陽穴,聞言,趕忙擡手扯住楊武的衣角,急切說道:“楊大哥,這位小先生想必并非有意為之,方才場面混亂,才引發這等意外。”

“況且他還出手相護,我并未受傷。”

“可是,小姐!”聽到李昭年的勸阻,楊武的怒火仿若洩了氣的皮球,緩緩消散,隻餘下無奈的歎息。

李昭年望向楊武,目光中滿是感激與安撫,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雖心有不甘,但在李昭年的勸解下,終未再有過激之舉,隻是暗自嘀咕:“小姐,還是太過善良了。”

李昭年轉身看向青衣男子,笑容更盛,打趣道:“小先生這身衣衫,依小女子之見,莫不是要趕赴京城科考?再耽擱下去,可就要誤了時辰。”

青衣男子微微一怔,顯然未曾料到這場風波竟能如此輕易化解,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愧疚與不安。

他頓了頓,向李昭年拱手行禮,鄭重說道:“姑娘,今日之事,皆因在下匆忙所緻,改日定當登門賠罪。”

“這是在下的姓名,多謝姑娘寬宏大量。”

言罷,他用力扯下衣角,咬破指尖,以血為墨,迅速寫下兩個大字,遞與李昭年,而後深深鞠了一躬,便匆匆離去。

李昭年緊握着那片染血的衣布,望着青衣男子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迷茫,直至那身影消失不見,才緩緩收回目光。

她低頭凝視手中衣布,其上“溫朗”二字血迹未幹。

待将其收入袖口,一陣歡快的笑聲傳來。

“小姐,小姐,打聽到了,我打聽到啦!”小雪笑盈盈地從萬香樓跑出,手中不停揮舞着一張紙。

小雪來到兩人身旁,敏銳的女子直覺讓她察覺到些許異樣,現場氣氛凝重得令人壓抑。

她雙手叉腰,指向楊武,質問道:“嗯?大塊頭,是不是你沒保護好我家小姐?”

“小姐,她……”楊武欲要解釋,便被李昭年打斷。

“既然知道了,咱們這便去吧。”

說罷,李昭年拉着小雪與楊武,朝着既定方向走去。

片刻之後,三人依着小雪手中那墨迹未幹、畫工潦草的地圖,一路摸索前行,終于抵達地圖所标注之處……

“呃,小雪姑娘,确定是此處嗎?”楊武面露疑色,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房屋。

這座隐匿于偏僻角落的屋子,擡頭可見“月琴閣”三字招牌歪斜欲墜,腐朽的木質布滿縫隙,仿佛一陣風便能将其吹散。

屋檐下蛛網密布,石灰牆壁剝落嚴重,裸露出的磚塊黯淡無光,屋頂與牆壁上青苔點點,盡顯破敗與陳舊。

實在難以想象,此處竟是一位琴藝高超之人的居所。

“那是自然,我可是花了六枚銅錢才換來的消息,怎會有假?”小雪雙手抱胸,自信滿滿地說道。

“不管怎樣,既然來了,自然要入内一探究竟,走吧。”李昭年神情凝重,拉着小雪與楊武的手,毅然向前。

來到門前,小雪迫不及待地擡手敲門,高聲呼喊:“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話音落下,一片死寂籠罩,許久不見門内有絲毫動靜。

楊武撓了撓後腦勺,看向小雪,臉上擠出一絲幹笑,質疑道:“小雪姑娘,這屋裡當真有人居住?”

小雪回應:“肯定有人,賣消息的老爺爺說得非常清楚。”

“五年前,此處遷入兩位性情古怪之人,前些日子還修複了一位大師最鐘愛的古筝,自此聲名遠揚呢!”

“老爺爺還說,夜深人靜時,此處常傳出動人心弦的琴聲。”

“我來試試吧。”李昭年輕皺眉頭,略作思索後,走上前去。

她禮貌地輕叩屋門,輕聲說道:“尊敬的樂師,久仰大名。”

“近日小女子有一副古筝,琴弦斷裂,此琴相伴多年,不忍舍棄。

“在四處打聽後,得知此處有一位精于古筝修繕的高人,對任何古筝工藝都了如指掌,故特來此拜訪。”

“若有打擾,還望先生海涵,如今日不便,我們改日再來。”

“呵呵,進來吧。”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門縫中傳出。

小雪聞言,興奮地沖上前去,用力推開屋門。

門軸轉動,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三人依次跨過門檻,步入屋内。

刹那間,一陣微風拂過,身後那扇厚重的門緩緩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頓時,一種壓抑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待三人适應後,目光開始打量四周。

隻見左邊大廳中央有一個圓形桌子,擡頭看,牆壁上懸挂着各式各樣的古筝,而下方是一排排書架,擺滿了厚重的書籍與字畫。

正對着大門的是樓梯,距離樓梯兩米處有一個櫃台,一位身着樸素、滿臉胡須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櫃台後,專注地擦拭着一把古筝。

大廳内,還有一位皮膚黝黑的男子正默默清掃着地面。

令人驚歎的是,此人身形極為高大健碩,比楊武還要魁梧幾分,簡直可用“人形巨獸”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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