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一人身形魁梧壯碩,恰似一座移動的小山,手持一柄闊斧,大喝一聲,如猛虎下山般朝着黑熊的左側迅猛沖去,斧刃裹挾着呼呼風聲,直逼黑熊脖頸要害,試圖以這淩厲一擊,引得黑熊分神。
與此同時,右側一隊人腳步騰挪間,配合默契。一人手持長槍,瞅準時機,猛地向前一刺,槍尖閃爍寒光,直取黑熊腿部關節,意圖借此限制它的行動。另外幾人則揮舞着長刀,在旁遊走,瞅準黑熊躲避長槍之時,紛紛砍向其身軀,刀光霍霍,試圖在它身上留下創口。
後方還有一隊人,他們身法靈活,趁着黑熊應對左右兩側攻勢之際,悄然靠近。其中兩人手持繩索,瞅準時機,奮力甩向黑熊,試圖将其四肢束縛。其餘幾人則手持短刀,準備在繩索套住黑熊後,近身攻擊其柔軟腹部。
而在更遠的地方,一衆弓箭手早已嚴陣以待。他們沉穩地站定,眼神專注,将弓弦拉至滿月,利箭在陽光折射下泛着冰冷殺意。
随着“嗖嗖嗖”的破空聲不斷響起,密密麻麻的箭矢如蝗蟲過境,朝着黑熊鋪天蓋地射去,迫使黑熊不得不分心抵擋,為近身牽制的同伴創造更多機會。
一時間,整個戰場喊殺聲、弓弦聲交織,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黑熊被衆人這般圍攻,頓時狂性大發。它怒吼連連,聲如雷霆,震得衆人耳鼓生疼。
面對左側大漢劈來的闊斧,它猛地揮動前肢,“铛”的一聲巨響,那闊斧竟被黑熊堅硬的皮毛震得脫手飛出,大漢也被一股巨力震得向後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右側那幾名持長槍的年輕人見狀,雖心中驚恐,但仍咬牙繼續挺□□去。黑熊卻身形一轉,速度快得驚人,粗壯的熊掌橫掃而過,“砰砰砰”幾聲,幾名年輕人便如斷線風筝般被擊飛,長槍也折斷成幾截。
身後那些手持長戟試圖限制其行動的人,此刻更是危險。黑熊察覺到背後的威脅,突然猛地一甩龐大的身軀,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幾人躲避不及,直接被撞飛出去,長戟也被撞得扭曲變形。
然而,衆人并未就此退縮。遠處那些負責遠程幹擾的弓箭手,不斷調整着射擊角度,密集的箭雨持續朝着黑熊射去。有幾支利箭射中了黑熊的背部,可對它而言,不過如同蚊蟲叮咬,隻能讓它愈發憤怒。
在山林那雲霧缭繞的山巅之上,齊長卿、蕭索、黎燼三人靜靜地伫立着,俯瞰着山下衆人圍攻黑熊的激烈場景,臉上皆不由自主地露出愕然之色。
齊長卿眉頭緊鎖,眼中滿是詫異,喃喃開口:“這黑熊的體型如此龐大,絕非此地尋常可見的生物。放眼整個王朝,恐怕也隻有十萬大山那種神秘莫測之地,才有可能孕育出這般可怖的存在。隻是,這十萬大山距離此地足足相隔千裡之遙啊......”
黎燼雙手抱胸,目光如炬,若有所思地接話道:“那十萬大山作為王朝的禁區,向來是朝廷重點設防之地,重兵層層把守,密不透風。這黑熊絕非自行到此,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想必是有人蓄意引誘,又或是精心安排運送過來的。至于這個幕後之人,我想,也不難猜測。”
他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沒有把話說完,但那未盡之意,在場的人都心領神會。
蕭索神情凝重,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沉聲地說道:“這片山林距離西關要塞不足百裡之遙,如此敏感的地理位置,這黑熊的出現應該是朝廷對我們的一種警告與提醒。在這接下來的一年裡,朝廷之上可能要發生一場翻天覆地的變故。”
三人沉默片刻,山風呼嘯而過,吹動他們的衣袂獵獵作響。
此刻山林下,衆人的狀況可謂一片凄慘與混亂交織。
那些負責牽制黑熊的近戰之人,身上滿是塵土與鮮血,神情中既有恐懼又帶着拼死一搏的決絕。
為首揮舞闊斧的大漢,原本整齊的衣衫已被扯得破破爛爛,露出的肌膚上布滿了淤青與擦傷,鮮血順着傷口不斷滲出,染紅了他的手臂。他緊咬着牙關,腮幫子因用力而高高鼓起,眼睛瞪得如同銅鈴,死死盯着黑熊,隻是握斧的手微微顫抖,顯露出他内心的緊張。
身旁幾位持長槍的年輕人,早已沒了最初的鎮定。其中一人面色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眼神中滿是驚惶,手中長槍雖還勉強指着黑熊,可手臂卻止不住地哆嗦。
另一人腿部受了傷,鮮血汩汩地往外冒,染紅了腳下的土地,他單腿跪地,卻仍咬着牙不願後退,用槍支撐着身體,試圖繼續戰鬥。
而那些負責遠程射箭的人,也同樣狼狽。他們不少人因長時間拉弓,手臂酸痛無比,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順着臉頰滴在地上。
有人因為過于緊張,搭箭的手總是顫抖,射出的箭偏離目标,甚至有幾人因黑熊的突然咆哮而吓得手中弓箭掉落。但即便如此,他們依舊強忍着恐懼,不斷地張弓搭箭,試圖為近戰的同伴提供支援。
整個現場彌漫着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地上滿是鮮血、折斷的兵器以及受傷倒地的人。人們的喊殺聲、慘叫聲、黑熊的怒吼聲交織在一起,震得山林間的樹葉簌簌落下。
有的人在互相扶持着撤離受傷的同伴,有的人則在高聲呼喊着鼓舞士氣,然而在黑熊的強大威懾下,這一切都顯得有些無力。
而溫朗四人,此刻神情專注且堅定。
溫朗目光緊緊鎖住黑熊的一舉一動,大腦飛速運轉,思考着應對之策,同時留意着隊友與周圍人群的情況,準備随時調整計劃。
曹廣則雙手緊握着沉重的長刀,刀刃上已經染上了血迹,他喘着粗氣,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服輸的狠勁。
商羽的手一直放在腰間的暗器囊上,目光如鷹般銳利,時刻尋找着黑熊的破綻,準備在關鍵時刻給予黑熊緻命的傷害。
夜影身形靈動,如鬼魅般在人群與樹木間穿梭,利用自己速度快的優勢,不斷試探黑熊的弱點,為創造攻擊機會。
黑熊掀起的一陣沙塵撲面而來,瞬間模糊了溫朗的視線,有那麼片刻,眼前的世界變得一片混沌,周遭的環境仿佛都被這沙塵所掩蓋,陷入短暫的迷茫。
也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道破局之法如靈光乍現般,突然浮出溫朗的腦海之中。這想法來得如此突然卻又如此清晰,仿佛是上天在這絕境中給予他的啟示。
待沙塵稍稍散去,視線逐漸恢複清晰,溫朗快速地眨動雙眼,抖落睫毛上附着的沙塵碎末,原本因沙塵而短暫迷茫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堅定似鐵。
緊接着,他不假思索地向小隊的三名成員發出信号,那是一種獨特且急促的呼喊聲,在嘈雜的戰場中,宛如尖銳的哨音,清晰地傳進曹廣、商羽和夜影的耳中。
三人聞聲,從不同方向如閃電般朝着溫朗彙聚而來。眨眼間,四人迅速聚攏,背靠背緊緊圍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小圈,宛如一體,在這混亂喧嚣的戰場上自成一股堅韌的力量。
溫朗微微俯身,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卻又吐字無比清晰地說道:“這黑熊皮糙肉厚,普通攻擊對它根本傷不了幾分,場面過于混亂,沒有任何協調性。咱們衆人得分工協作,方能有一線勝算。曹兄,你天生神力,一會兒你去引導一些人一同正面進攻,務必想盡辦法把黑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但你一定要萬分小心,時刻保證自身安全,切不可莽撞行事。”
說罷,他目光如電,迅速轉向商羽,接着說道:“商兄,你瞅準時機,用連弩弓直攻它的雙眼,攪亂它的視線。”
随後,溫朗又看向夜影,語氣堅定地說:“夜兄,憑你的速度,繞到它身後,全力攻擊它後腿關節,那是它行動的關鍵部位,它也不易察覺,一旦受傷,它的行動必定受限,屆時我們便有更大的把握。”
稍作停頓,溫朗又補充道:“曹兄、夜兄,另兩架連弩弓就交予我。”
話音剛落,曹廣與夜影沒有絲毫猶豫,迅速從腰間将連弩弓甩出,動作幹淨利落,而後便匆匆朝着各自的方向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之中。
這時,商羽畏畏縮縮地從腰間拿出一顆有着十幾道小形針孔的鐵球,他小心翼翼地遞給溫朗,滿是不舍看着鐵球說道:“溫兄,這是族中長輩在我臨行前,特意給予我的保命暗器。這些年來,無論遭遇何等艱難險境,我都因它太過珍貴,舍不得輕易使用。如今面對這尊兇悍無比的黑熊,我們常規的攻擊手段根本無法突破它的防禦,或許這枚暗器可以出奇制勝,傷到它。”
溫朗心底泛起難以訴說的情誼,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商羽的臉頰,鄭重地接過鐵球,感受到鐵球上尚帶着商羽的體溫,說道:“商兄,多謝了。”
随後,溫朗雙手穩穩地拿起那兩架連弩弓,如同一頭敏捷的獵豹,身姿矯健地朝着燕青、徐不凡所在的方向奔去。
他在人群中靈活穿梭,避開四處飛濺的塵土、慌亂奔走的人群以及黑熊肆虐時造成的各種障礙,眼神堅定地鎖定着目标。
另一邊的燕青與徐不凡,正全神貫注地應對着戰場局勢,眼角的餘光瞥見溫朗朝着他們的方向緩緩而來。
兩人皆是一愣,臉上瞬間浮現出詫異與愕然之色。
燕青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明白溫朗此時朝他們過來所為何事。
徐不凡則停下手中正在調整長槍角度的動作,擡頭凝視着逐漸靠近的溫朗,心中同樣不解。
待溫朗終于來到兩人身前,還未等他們開口詢問,溫朗便急促地說道:“二位,眼下情況緊急,這黑熊太過兇猛,我們必須合力才有勝算。我有一計,需要二位相助。”
燕青與徐不凡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猶豫,但轉瞬又被堅定所取代。
燕青微微點頭,說道:“溫兄但說無妨,此時大家同處險境,自當攜手抗敵。”
徐不凡也握緊長槍,沉聲道:“不錯,隻要能擊退這孽畜,我等定當全力配合。”
溫朗見狀,心中稍定,快速說道:“燕兄,徐兄,我手上有兩架連弩弓,威力稍小于連驽車之能,二位在第一關射箭中都有着強勁的準度,隻要集結大家的所有力量,給二位創造機會,使用這兩架連弩弓直射黑熊的眼睛,那會是我們戰勝黑熊的唯一可能。”
燕青與徐不凡聽聞,紛紛表示明白,沒有絲毫質疑溫朗的決策,在這等生死關頭,他們沒有了初戰時的比拼,因為這隻黑熊的體型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于是,他們二人迅速将與他們齊名的那五位統領之下的第一人召集過來。
燕青臉上有一抹血迹,宛如朱砂點墨,為他本就冷峻的神态更添幾分肅殺與決然,他向五人道:“如今這頭黑熊兇猛至極,已讓衆人陷入困境。溫朗兄弟想出了一個破敵之策,需要我們齊心配合。希望諸位能一同聽從溫朗兄弟的調遣。”
那五人并沒有着急答應,而是沉默,他們一身傲骨,何能讓一個剛出爐的毛頭小子指揮他們,更何況這還是第九大統領的争奪上。在這沉默之中,氣氛愈發顯得凝重壓抑。
終于,一人打破了這令人壓抑的沉默。
鐘玄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堅定地環視衆人,朗聲道:“如今危局,我等僵持于此絕非長久之計。誠然,第九大統領對于我等而言至關重要,但諸位莫不是快忘了蕭将軍曾言。在這西關要塞,面對任何艱難險阻,都需同心協力,共克時艱。放到現在,仍然實用,此刻,黑熊兇猛,若不齊心,我等皆有性命之憂。我鐘玄......願意聽從溫朗兄弟調遣,為擊退黑熊,盡我所能!”
在鐘玄身旁,祝龍微微皺眉,陷入了沉思。他的腦海中,虎魄統領那番感慨之詞如洪鐘般回響。
虎魄統領,本就是個剛猛直率之人,身為一介虎夫,骨子裡滿是倔強與驕傲,向來不服任何人,平日裡更是鮮少對他人予以贊譽。可他卻曾萬分感慨地對祝龍說,鐘玄的智慧在這天下間堪稱一等一的存在。哪怕是以沉穩聰慧聞名遐迩的玖翎,在面對諸多棘手之事時,都時常虛心聽取鐘玄的見解與建議,對其智謀推崇備至。
祝龍心中暗自思忖,既然連鐘玄這等聰慧之人都如此堅定地應許聽從調遣,那自己又有何可猶豫的?
想到此處,他神色一凜,毅然向前邁出一步,聲音洪亮且堅定地附和道:“我祝龍,願意聽從溫朗兄弟調遣!”
關鶴、沙靳、紀無痕三人在聽完鐘玄那番言辭懇切、條理清晰的分析後,心中已然各自有了盤算。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卻又帶着幾分釋然,旋即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關鶴微微皺着眉頭,輕輕歎了口氣,眼中透着一絲無奈,率先點了點頭,道:“罷了,事到如今,那便聽取溫朗兄弟的調遣吧。”
沙靳輕撫着下巴上的胡茬,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神色間雖有些許不甘,但還是緩緩說道:“确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聽溫朗兄弟的便是。”
紀無痕則神色淡然,隻是微微颔首,道:“那就按溫朗兄弟說的辦,聽從調遣,共渡難關。”
話落,他們的目光緩緩齊聚于還在奮力奮戰的黑熊身上。
然而,這頭兇悍的黑熊還渾然不知,一場真正針對它的絞殺,才剛剛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