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晨霧中,桑暖第一次看見了"氣"。
那是在前往秦始皇陵的西側小路上,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霧氣時,整個世界在她眼中突然變成了流動的色帶——金色的龍氣從陵墓方向升騰,血色怨氣在腳下盤旋,還有無數細如發絲的灰氣遊蕩其間,像是迷失的魂魄。
"這是..."她抓住阿焰的手臂,被眼前的奇觀震撼得說不出話。
"地脈顯現。"阿焰似乎早已習慣這種視角,"金色是帝王龍氣,紅色是陪葬者的怨,灰色是未超度的亡魂。"他指向遠處一團特别濃密的金氣,"我們要去那裡。"
桑暖眨了眨眼,景象恢複正常。但那種震撼感久久不散——成為無影者後,她眼中的世界遠比肉眼所見複雜得多。
陳默在前方引路,他的灰色風衣在霧氣中若隐若現。這位六十年前的"學長"堅持要親自帶他們見第一位無影者。
"徐福大人不喜歡被打擾。"陳默回頭警告,"他守護皇陵兩千多年,脾氣古怪得很。"
"徐福?"桑暖瞪大眼睛,"那個帶童男童女出海求仙藥的方士?他還活着?"
陳默神秘一笑:"活着...這個詞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太局限了。"
小路盡頭是一塊不起眼的石碑,上面刻着"秦故将軍蒙"幾個模糊的字。陳默從懷中取出一枚八卦銅錢,按在石碑缺損的一角。地面突然震動,石碑緩緩移開,露出向下的階梯。
"跟緊我。"陳默點燃一盞青銅燈,燈焰是詭異的青色,"下面岔路多,走丢就永遠出不來了。"
階梯似乎沒有盡頭,越往下空氣越冷。桑暖脖子上的火焰印記開始發燙,金銀雙色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阿焰緊握她的手,體溫透過掌心傳來,恰到好處的溫暖。
"到了。"陳默突然停下。
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中,中央是一口青銅鼎,鼎後坐着個穿秦漢服飾的老人。老人須發皆白,面容卻如少年般光滑,雙眼緊閉,雙手結着一個古怪的法印。
"徐福大人。"陳默恭敬行禮,"新晉無影者求見。"
沒有回應。桑暖正想上前,阿焰卻拉住她,指向地面——老人的影子清晰可見,與他們不同。
"他不是無影者?"桑暖小聲問。
"他是最初的無影者。"一個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所以規則對他不同。"
老人——徐福——依然閉着眼,但嘴唇微微顫動:"楚明焰,桑暖,雙生火焰的現世體現。我等你們很久了。"
桑暖驚訝地看向阿焰,後者同樣震驚:"您認識我們?"
"我認識所有試圖超越生死的癡情人。"徐福終于睜開眼,瞳孔是純粹的金色,"從你們創造出血誓鏡那刻起,我就感應到了。"
他起身走向青銅鼎,動作輕得像片羽毛。鼎内盛滿清水,徐福示意他們上前:"看。"
水面浮現出青雲觀的畫面——玄清道長正用符咒鎮壓一面劇烈震動的銅鏡,鏡中不斷有黑影試圖突破鏡面。
"你們的鏡影越來越強了。"徐福歎息,"比過去任何一對無影者創造的都要危險。"
"為什麼我們的特别危險?"桑暖不安地問。
徐福的金色瞳孔轉向她:"因為你們是唯一真正融合過靈魂的雙生火焰。鏡影繼承了這份力量,卻不受情感約束。"他指向鼎内,畫面變成鏡中世界——兩個黑影正在吞噬其他弱小的鏡影,"它們在進化。"
阿焰臉色變得煞白:"怎麼阻止?"
徐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伸入鼎中。水面劇烈攪動,當恢複平靜時,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鼎内壁上的刻字——與血誓鏡背面一模一樣的符文。
"這是..."
"雙生火焰分離術。"徐福的聲音變得沉重,"當年我為始皇尋求長生,卻意外與一位宮女相戀。為救她免受殉葬,我創造了這種秘術。"
桑暖仔細辨認那些符文,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需要一方徹底犧牲!"
"是的。"徐福指向鼎内一處模糊的刻痕,"我本打算自己赴死,但她搶先一步...所以我成了守陵人,兩千年來平衡着她留下的鏡影。"
阿焰突然拉住桑暖後退一步:"不,我們不需要這種方法。一定還有其他——"
"沒有。"徐福打斷他,"血誓鏡是上古法器,一旦激活就無法逆轉。你們要麼分離靈魂消滅鏡影,要麼等着被它們取代。"
洞窟突然劇烈震動,碎石從頂部掉落。徐福臉色大變:"它們在攻擊結界!快走!"
陳默拽着他們就往外跑。臨别時,徐福将一個玉簡塞進桑暖手中:"記住,鏡影會利用你們最深的恐懼!"
他們剛沖出階梯,石碑就轟然閉合。地面仍在震動,遠處秦始皇陵主墓方向升起一道黑光,直插雲霄。
"糟了!"陳默望着黑光,"它們找到了皇陵的陰氣源頭!"
桑暖打開玉簡,裡面是一幅精細的經絡圖,标注着靈魂分離的關鍵穴位。阿焰一把搶過玉簡:"我們不會用這個。"
"阿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