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他虛弱地問,聲音恢複了平常的樣子,"我剛才...好像斷片了。"
桑暖注視着他困惑的表情,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楚明焰體内沉睡的鏡守意識正在覺醒,但他本人并不知情。那些能力、那些古老知識,都來自一個比他更古老的存在,而這個存在可能随時會完全蘇醒。
"你救了我們的退路。"她最終選擇暫時隐瞞真相,扶他站起來,"現在我們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
楚明焰點點頭,看起來疲憊不堪。就在他們準備沿着小徑前進時,周圍的霧氣突然劇烈攪動,一個沙啞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叛徒之子竟敢踏入千鏡之間!"
霧氣中走出一個高挑女子,身着由破碎鏡片編織而成的長裙,頭戴一頂形似破碎王冠的頭飾。她的皮膚呈現出病态的灰白色,眼睛則是全黑的,隻有瞳孔位置閃爍着針尖大小的銀光。
"鏡巫..."楚明焰低聲道,這個名字再次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女子——鏡巫——聽到這個稱呼時明顯怔了一下:"你認得我?"她飄近幾步,漆黑的眼睛審視着楚明焰,"啊...原來如此。鏡守的血脈,藏在這具脆弱的血肉之軀内。"
桑暖擋在楚明焰前面:"我們隻是路過,不想惹麻煩。"
鏡巫發出刺耳的笑聲:"路過?帶着太陰鏡和鏡守血脈路過千鏡之間?"她突然收斂笑容,"你們是來尋找'終焉之鏡'的,對不對?"
桑暖和楚明焰交換了一個困惑的眼神。
"我們不知道什麼終焉之鏡。"桑暖誠實地說,"我們隻是在躲避'燭陰'的追捕。"
鏡巫的表情變得陰沉:"撒謊!叛徒李文昊派你們來竊取我的寶物!"她猛地展開雙臂,長裙上的鏡片全部豎起,如同無數把小刀,"抓住他們!"
從霧氣中又沖出十幾個鏡傀,體型比之前的更大,鏡面長刀閃爍着寒光。桑暖舉起太陰鏡準備戰鬥,但楚明焰的狀态顯然無法再次使用那種神秘力量。
就在危急時刻,一道銀光突然從天而降,在桑暖和楚明焰周圍形成保護屏障。鏡傀撞上屏障,立刻被彈開老遠。
"快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
桑暖轉頭看去,隻見一塊較大的鏡面碎片上浮現出殘月的影像。他看起來受了重傷,長袍破碎不堪,但仍在努力維持這個遠程法術。
"穿過你們重塑的鏡道!"殘月催促道,"去'無影之地',那裡暫時安全!"
桑暖沒有猶豫,扶着楚明焰沖向那個新形成的橢圓形門戶。鏡巫在後方發出憤怒的尖叫,鏡傀們瘋狂地攻擊着殘月制造的屏障。
"跳!"桑暖喊道,與楚明焰一起躍入鏡道。
穿越的過程比之前更加劇烈,仿佛被卷入了一場鏡面風暴。無數影像碎片從他們身邊飛過——有的是過去的記憶,有的是陌生的場景,還有一些似乎是尚未發生的可能性。楚明焰在這個過程中痛苦地抱住頭,仿佛有無數聲音在他腦海中尖叫。
終于,他們跌出鏡道,落在一片絕對黑暗的空間裡。沒有光,沒有聲音,甚至感覺不到地面的存在。桑暖本能地展開鏡化手臂,讓它發出微弱的銀光。
光芒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區域——他們懸浮在一個沒有邊界、沒有特征的黑色虛空中,唯一可見的是遠處一個微小的銀色光點。
"無影之地..."楚明焰喘息着說,"鏡界與人界的夾層,真正的虛無之處。"
桑暖驚訝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楚明焰搖搖頭,表情困惑:"不知道...就像我知道鏡傀和鏡巫一樣,這些知識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他低頭看向胸口的月牙疤痕,紋路已經褪去,但疤痕本身變得更加明顯,"有什麼東西在改變我,桑暖...我不确定我是否還是原來的我。"
桑暖握住他的手,感受到兩種鏡質能量的微妙共鳴:"無論發生什麼,我們一起面對。記得嗎?鏡血盟約。"
楚明焰勉強笑了笑,但這個簡單的動作似乎耗費了他大量精力。他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無法抵抗地合上,整個人癱軟在桑暖懷中。
"明焰?明焰!"桑暖輕拍他的臉頰,沒有反應。
就在她驚慌失措時,遠處那個銀色光點突然擴大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從光中走來,随着距離縮短,桑暖認出那是殘月——或者說,是殘月的靈體投影,因為他的身體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
"他沒事。"殘月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鏡守血脈初次覺醒消耗太大,需要沉睡恢複。"
桑暖警惕地将楚明焰護在身後:"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幫我們?"
殘月的投影在她面前蹲下,那張永遠被兜帽遮住的臉第一次完全顯露——出乎意料的是,他看起來幾乎與人類無異,隻是眼睛是完全的銀色,沒有瞳孔。
"因為我曾經也是鏡守,就像他一樣。"殘月指向昏迷的楚明焰,"而冷月...我的兄弟,他忘記了我們一族的真正使命。"
"使命?"
"平衡。"殘月簡單地說,"鏡守不是任何一方的仆從,我們的職責是維持鏡界與人界的平衡。"他憂傷地看着楚明焰,"但萬年前的大戰後,幸存的鏡守越來越少。冷月認為唯一的出路是徹底隔絕兩界,而我...我相信融合才是未來。"
桑暖消化着這些信息,突然想到一個關鍵問題:"楚明焰是鏡守後裔,那他的父親..."
"不是普通人類,當然。"殘月點頭,"楚家是鏡守與人類通婚的後代,血脈稀薄但從未斷絕。而楚明焰...他是千年一遇的'返祖者',繼承了幾乎完整的鏡守血脈。"
這個解釋讓許多事情變得合理起來——為什麼楚明焰對鏡面法術有天然親和力,為什麼他能與桑暖締結鏡血盟約,甚至為什麼他父親的研究會引來"燭陰"的注意。
"李文昊體内的鏡靈叛徒知道這一點嗎?"桑暖問。
殘月的表情變得凝重:"不僅知道,他正是為此而來。鏡守血脈是激活'終焉之鏡'的關鍵——那件上古武器能夠徹底摧毀鏡界與人界的屏障。"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震動,殘月的投影閃爍了幾下,似乎信号受到了幹擾。
"時間不多了。"他快速說道,"聽着,楚明焰的覺醒過程已經開始,無法逆轉。當下次危機來臨時,鏡守意識會進一步接管他的身體。"
"這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桑暖擔憂地問。
"沒人能确定。千年來沒有過完整的鏡守覺醒案例。"殘月誠實地回答,"他的記憶、人格...可能會與鏡守意識融合,也可能會被完全覆蓋。"
這個可能性讓桑暖心如刀絞。她低頭看着楚明焰平靜的睡顔,無法想象這個她深愛的男人有一天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