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還是班主任的數學課,班主任姗姗來遲,此時已站到講台上,許婕不敢在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講話,縱使心裡對陸淇恩的回答半信半疑,也沒有追問下去。
課堂上十分安靜,班主任标準的普通話在教室裡回蕩,下午的陽光傾灑進了教室,仿佛給坐在窗邊的人鍍上了一層金光。
任婉赫百無聊賴地聽着課,她曲着腿,腳放在課桌下的橫杠上,但還是覺得不夠舒服,又将雙腿伸直,搭在了陸淇恩的椅子下面,椅子下面有一條橫杠,她的腳就搭在上面。
陸淇恩移動椅子時發現移不動,低頭看了眼,就看見了一雙LV白色印花的闆鞋在自己椅子的橫杠上晃蕩。
不是,兩隻腳這麼沉嗎?
陸淇恩又使了使勁,任婉赫低頭寫着數學公式,好像沒有任何感知,雙腿卻不動聲色地繃緊,腳跟牢牢地鈎住她的椅子,令她動彈不得。
“任婉赫……”陸淇恩迫不得已回頭跟她說話,
“嗯?”任婉赫疑惑地擡起頭。
“陸淇恩。”不等陸淇恩開口,班主任富有威嚴的嗓音冷冷地響起。
糟了,陸淇恩心涼了半截,跟班主任對視着。
周海兒抱着胳膊,咬着腮幫子睥睨她,她跟這個轉學生是不是熟得太快了點?敢當着她面講話了。
“你上來,做一下這道題。”周海兒指的是大屏幕上顯示的第二大題,求離心率。
這對陸淇恩沒難度,但是她的椅子坐得太裡面了,此刻移不動,沒辦法出去,她隻好又當着班主任的面回頭跟任婉赫說話:“你的腳挪開。”
周海兒眼神淩厲,說:“你們在說什麼呢!你問她答案嗎?這麼簡單的題你不會不會吧?上課有沒有在認真聽?”
陸淇恩:“不是……”她的聲音細若蚊蠅,周海兒不僅沒聽見,光看嘴唇動了還以為她無視她繼續在跟任婉赫說話。
任婉赫笑眯眯地挪開雙腳,周海兒見她笑眯眯的頓時一把火,拍桌說:“你們兩個一起上來,一人站一邊寫答案!”
長而寬的黑闆,中間一個電子屏幕,隔開了一左一右的她們。
任婉赫站在靠近窗外即是草坪樹木的一邊,陸淇恩站在靠近走廊的一邊。她們手拿同樣是斷了半截的白粉筆,答題的速度卻迥然不同。
陸淇恩一眼掠過題目的關鍵詞,腦子快速運轉着,精準套用對應的公式,粉筆落在黑闆上的聲音“嗒嗒嗒”的,可見她對這道題得心應手。
而任婉赫……她一條手臂搭在胸前,另一條手臂支在上面,拿着粉筆的手指抵在下巴下面,看了半晌的題目,還在沉思,那眼神仿佛是在研究金字塔是如何搭建的。
她看啊看,看着看着,目光就跳過屏幕,移到了陸淇恩的側臉上,然後又落在她修長的手指上,緊接着是她纖細的手腕,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裡有幾根青筋,答題時手腕輕巧地擺動着,晃得她出神。
“你看她的答案我還能理解,你總看着她幹什麼?”周海兒站在任婉赫身後,涼飕飕地問。
陸淇恩停下答題的動作,懵懵地朝左邊看去,任婉赫帶着一抹笑轉過身,面向黑闆,不忘回答老師:“她好看啊。”
“……”
“……”
底下的學生沒忍住,都輕笑出聲。
許婕在底下對這個轉學生佩服得五體投地,她怎麼敢當着班主任的面講這種沒營養的話的啊!等下她就知道死字怎麼寫。
陸淇恩答完題,把粉筆放進粉筆盒裡,任婉赫亂寫一通,過程非常簡單,也把粉筆放進粉筆盒裡。兩人幾乎同時下台,突然被周海兒叫住了:“我改完你們再下去。”
班主任拿起紅色的粉筆改題,任婉赫趁機走到陸淇恩身邊,拉起她剛剛拿過粉筆的手,用自己幹淨的手幫她擦掉指尖的灰塵。
任婉赫還捏了捏她的手,軟若無骨的觸感,舍不得放下。
陸淇恩驚了,任婉赫為什麼如此深情款款地盯着她的手,說深情也不太準确,似乎還夾雜了一種望眼欲穿的感覺,該不會是把她的手當成無骨雞爪了吧?
再舍不得,也還是要放下,免得吓到她了。任婉赫松開她的手,噙着溫柔的笑,在她耳邊低語:“你的手好漂亮哦,我幫你擦幹淨啦。”
溫熱的氣息輕飄飄地撓着陸淇恩的耳朵,她側首看去,就撞進了她黑亮的雙眸:“謝謝,你的手也很漂亮。”
周海兒快速地改完她們寫的題:“陸淇恩,解題過程寫得非常完美,可以回座位了,任婉赫,寫得什麼亂七八糟的。”
陸淇恩走下講台,任婉赫對老師的話充耳不聞,也跟着走下去。
“站住,”周海兒喊住她,“任婉赫,你不是說她好看嗎?那你就站在這看着吧。”她朝前門的位置揚了揚下巴。
額……被罰站了。任婉赫面不改色地走到前門的位置,就這樣臉不紅心不跳地站着。
陸淇恩坐回座位,擡起頭就能跟她對視,有些尴尬,就沒好意思擡頭,但總有不得不擡頭的一刻,快速掃了任婉赫一眼,發現她竟然在看走廊外面的風景,下巴擡起一個四十五度角,流暢的側臉面對着同學,側看她的鼻梁更加高挺,睫毛微翹,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有些迷茫,微風吹起她耳邊的發絲,美得驚心動魄。
“我去,她以為自己在拍海報嗎?”許婕冷不防地道出了陸淇恩的心聲。
陸淇恩忍俊不禁,知道她在看風景,她便沒再低着頭了,擡起頭自然地望着黑闆,專心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