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婉赫緊接着發來一個黃色貓咪抱胳膊生悶氣的表情包。
陸淇恩直白地問:這怎麼了嗎?為什麼第一個點贊的要是我?
任婉赫:我也不知道,就是希望你是第一個點贊的。
陸淇恩想大概是因為她們一起吃飯的關系?她難得八卦地問:你這是第一次發朋友圈嗎?
任婉赫:嗯呢。
好溫柔的回複,陸淇恩笑了笑,回:等你下次發朋友圈,我盡力搶在第一個贊。
任婉赫回了她一個笑臉。
月明星稀,任婉赫穿着潔白輕薄的睡裙站在陽台上,她手裡拿着手機,剛剛結束了和陸淇恩的對話。朋友圈發出後短短三四秒,點贊列表就多得看不過來,一大半是市一中的同學點的,還有三分之一是父母合夥人的兒女,他們逢年過節會見上幾面,不親近但也不陌生,高中學業繁忙,平日裡不常見面。
落在腳踝處的裙擺被風輕輕吹過而飄蕩了幾下,她聽到了車子開進來的聲音。
任婉赫雙眸一亮,有興奮在眼中流淌。她小跑着下了樓,在樓下看見了媽媽的身影,她已經太久太久沒見過媽媽了,上一次見面還是過年的時候,她跟着父母去拜訪了一些比較重要的親朋好友,隻有在外人面前,父母才會表現得對她和藹可親一些,她多希望他們永遠那樣對她,可是當一切結束之後,熱鬧沒有了,噓寒問暖也沒有了,她在父母的眼底找不出一絲愛意。
還來不及開口叫一聲“媽”,陳敏看到她,蹙起了眉毛,冷冷地問一句:“怎麼還沒睡?”
她語氣透露出來的意思并不是關心,而是覺得任婉赫突然冒出來,礙她眼了。
任婉赫踩在台階上,扶着樓梯的扶手,房子每天都會被人打掃一遍,任何角落都不放過,手心下的扶手一塵不染,冰冰涼涼,偌大的房子裡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
“現在才九點多。”任婉赫像一團被冷水潑滅的火焰,再無一絲渴望。
好像每次都是這樣,在不見面的日子裡,她很想念父母,等見面了,發現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她又心灰意冷。
“九點多很早了嗎?你是在玩手機吧?”陳敏在沙發上坐下,從包裡拿出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查看着,保姆倒了一杯溫水放到了桌前,默默退下了。
見媽媽沒有多看自己一眼,任婉赫故意加重腳步,發出很大的聲響走下那三層台階。
陳敏不耐煩地瞥她一眼:“不會走路是嗎?”
任婉赫抿了抿唇,站到她面前,昂着下巴說:“沒錯,我就是在玩手機,我玩了一天手機。”頗有一種要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
她的眼睛生得像陳敏,兩雙深邃的眼睛在隔空對望,鋒利的視線仿佛要擦出火花。
陳敏哂笑一聲,看回電腦:“我有時候真懷疑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從小到大次次考試都是第一,怎麼會生出你這種不求上進的蠢豬。”她拿起桌上的溫水呷了一口,努力平息着胸中的火氣。
媽媽說這句話時,并沒有看着她,可能是不屑?任婉赫弱弱地說:“我更懷疑你不是我親媽,除了成績,你在乎過我的其他嗎?”
陳敏眯起眼睛,一抹不耐上臉,她擡頭打量着任婉赫:“怎麼?我虧待你了?我讓你睡大街上了?還是不給你吃不給你穿了?你拿着最好的資源卻不好好利用,一天到晚隻知道交一些狐朋狗友玩物喪志,反倒怨起我來了。”
任婉赫埋怨地看着媽媽,她的媽媽從來都是這麼無情,她以為這些冷冰冰的物質就可以填滿一個孩子的内心嗎?她不需要最好的資源,她隻想要得到父母的一句關心,可是他們隻關心她的成績,不關心她這個人,她更像是象征這個家表面其樂融融的挂件,出門必須帶上她應付人,回到家就丢到一旁等落灰。
“你這是什麼眼神,”陳敏煩悶地阖上電腦,抱着胳膊靠到沙發上,“我說錯了嗎?”
“你沒錯,我就是一個玩物喪志的蠢豬,而且我永遠不會改的。”任婉赫賭氣地仍下這句話,踩着拖鞋又故意踏得很大聲上樓了。
陳敏更加覺得這個女兒可笑,她深沉地看着她的背影,厭惡感止不住地升騰起來。
翌日下午,任婉赫背着吉他走到了陸淇恩的家門口,她按響了門鈴,來給她開門的是個保養得還不錯的中年婦女,她皮膚很白,臉上沒有斑點,就是下垂的眼角和法令紋暴露了她的年紀。
“阿姨好。”任婉赫先跟她打了招呼。第一次來陸淇恩家裡,她沒有空手來,手裡拎着一大盒意大利品牌的巧克力,她把巧克力遞給了眼前的阿姨。